第三章 更深的藍(1 / 1)

下了班,他從公司辦公樓下來,走到後邊的宿舍樓,一共二百零三步。在這二百零三步之內,他必須考慮好這樣一個問題:進了門,要不要先對她說話?這種冷戰相持,在這個剛剛建立起來的年輕的家庭裏,已經整整維持了兩天兩夜。48小時內,雙方誰也沒對誰說過一句話,隻是用眼神或什麼物件發出的響聲,向對方傳遞信息。

說起來,這埸空前的家庭冷戰,還是由小布什引起的,小布什連任總統後就抓拉登。他說拉丹一定可以抓住。妻子說,拉丹一定抓不住,阿富汗跟巴基斯坦邊界山洞特多,上哪抓?一個說捉住,一個說抓不住。一爭一鬥,小倆口就傷了和氣。一傷和氣,就誰也不理誰。

妻子心裏不服,男人就應該什麼都比女人正確嗎?明明拉丹不容易抓住,他偏氣我,說一定能抓住。哼!不逼一逼他的壞習慣,今後還製裁沒完哩。

丈夫想,她不先理我,難道還要我先理她?一個堂堂的大男人,結婚才半年,先向女人妥協,往後日子咋過?

於是,他在臨進門前一分鍾,最終作出決定:她要是先跟我說話,我就跟她說話,她要是還那樣,我也就還那樣。

他開門進來。門弄得很響。

她在廚房做飯,聽到門響。但她並沒有像和平時期那樣,先問一聲,你回來啦。這會,聽到也當沒聽到。

他冷氣吞聲地換了鞋,打開電視,把身體重重地扔到沙發裏,看足球。

一會,飯做好了。她盛了兩碗,放在桌上。

他就當沒看見,心不在焉地看著足球。

他不吃。她一個人吃。

吃完飯,她不知幹什麼。在這種氛圍中,她根本不會跟他坐一起看電視,不想先向他靠攏,就到房間裏看書。看了一會,心煩,就上床睡下。

沒勁,他也不想看足球,吃飯。

吃完飯,忽然想起來一件要緊事:明天要跟總經理去西安。早晨五點飛機。以前出差,都是她提前半小時喊他,今天誰喊?他望了一眼睡在一邊的妻子,心裏想說一聲:淑婭,明天早上4點半喊我。可是,覺得自己的嘴硬得就像兩片大石磨,怎麼也啟不開。於是,他想出了一個好主意,到客廳裏去寫了一張小紙條:

“明早4點30叫我一聲。”深藍。(深藍,是聰明的電腦。他倆都是搞計算機軟件設計的,覺得這會寫名字不大合適,就用深藍做自己代號。她懂。)紙條寫好後,輕輕地放到妻子的枕邊,鑽到自己被子裏,睡。

一覺睡來,已經是第二天早晨7點,太陽喜洋洋地照在窗口。

妻子已經到她的電腦公司上班去了,屋子裏一點動靜也沒有。

他揉揉眼,急得要哭,這可咋辦?總經理可能已經到了西安!臉一轉,在他的枕邊也有一張小紙條:

4點30已到,深藍你該走了。“更深的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