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灰大王”認師傅(2 / 3)

小劉恢複了練抹子,可是又不按時睡覺了。一連四五天都是一兩點鍾才回來,師傅疑心起來:“他不是瞞著我瞎鬧去了吧?”

這天郝師傅半夜裏去淨手,忽然看見西邊的廢工棚裏有燈光,心裏一動,躡手躡腳地走了過去。離近些,就聽見裏邊有人說話:

“這玩藝兒要創造成了,一個壯工就頂一個郝師傅!”

“那一下,抹灰大王可要讓位了!看他還保守不保守?”

郝師傅一口氣衝到了嗓子眼,忙湊到窗前去看,蠟燭光下,有兩個青年工人舉著一條長扁擔似的大板子,一上一下地在牆上動著,後邊一個人背亮站著,用鍬和灰。郝師傅剛要細看那和灰的的人是不是小劉,那人把臉轉過來了,嚴肅地說:“又胡址,八字還沒一撇呢,就先翹尾巴了!”那不是小劉是誰。郝師傅這一氣可非同小可,回到房裏還渾身哆嗦。從這天起再也沒理小劉,直到學抹灰的工人臨走時,才冷冷地對小劉說:“你也打起行李來跟他們一道走吧!”

劉國柱嚇壞了,又是要求,又是掉淚。郝師傅渾身顫著說:“走!你信服誰去跟誰學去!”

不知是湊巧呢還是有人故意這樣安排:劉國柱組和郝鳳岐組的活地在一個樓上。一個在東,一個在西。

兩組之間安了一個大喇叭,每天到鍾點就廣播先進組的成績。郝師傅受表揚慣了,從來沒想到自己這一幢樓會有別人被表揚,那天他一聽到“劉國柱”三字吃了一驚。表揚完劉國柱他又往下聽,仍沒有提他,卻放起唱片來了。

“在一個樓上,他受表揚,我們倒不受表揚了?這不是現眼麼?”郝師傅滿麵通紅地叫道:“加油,加油!”

第二天,第三天,廣播還是隻表揚劉國柱一組,郝師傅放下抹子找到廣播室去,問道:“你們是撿年輕的表揚還是撿技術高的表揚?”

廣播員是個新來的姑娘,不認識郝師傅,就大模大樣地說:“不論年輕年老,也不管技術高低,看他成績而定!您要不服氣,就努力向人家劉師傅學習呀!”

“你去打聽打聽我的組的成績,郝鳳岐組,聽說過沒有?”

“郝鳳岐組?唔,倒是超額了,可是人家劉師傅創造了先進工具呀?不能比……”

“呸!”郝師傅氣哼哼地道:“他師傅那把抹子他還沒學會呢!又先進工具了!你知道什麼,我去找主任去!”

在門口跟主任碰上了。

主任笑道:“郝師傅,我正找你哪,你徒弟創造的先進工具,你得帶頭推廣呀,你是‘抹灰大王’,你不使別的老師傅們更不使了。”

郝師傅冷笑道:“哼,他要賽過我這把抹子去,甭說推廣,叫我認他為師也行!要不哇,趁早收回那一套雜耍!”

主任問;“你這話當真?”

“怎麼,你也不信我的手藝?來來來,今晚上就見個高低!”

郝師傅氣哼哼地走回工地,一進門就聽見大喇叭喊道:“各位同誌請注意:今天下班之後,在大禮堂有郝鳳岐和劉國柱師徒二人舉行新舊技術比賽,希望大家踴躍參加;各組組長一定要參加……”

在未來的大禮堂內,放好一對大桶,東邊的桶上貼著郝鳳岐的名字,西邊的桶上貼著劉國柱的名字。為了明亮,把南北兩麵十二個大窗戶上的擋板全揭了下去。工會趕熱鬧送來了一副橫聯掛在北頭,寫道:“強中自有強中手,看看師徒誰英雄。”

郝師傅穿著雪白的對襟小褂,灰褲子,紮著黑腿帶,圓口禮服呢鞋,手裏提著繡花的小抹子套。顯得格外精神利落。站在門口跟眾人打了個招呼,就問“我在哪一邊?”然後攪了攪桶裏的灰,摸了摸噴了水的牆,便走到老夥伴們跟前去說閑話,用不大不小的聲音說道:“四十年的老手藝,今天要栽跟鬥啦,哈哈哈!”

劉國柱全組排著隊來了,穿著一色的紅運動衣,藍短褲,扛著郝師傅那夜見過的但已改進過的木板,進來後就站成一排,像賽球似地舉著手喊道:“向郝老師學習,學習!”

郝師傅冷笑道:“你們留點情麵得了!”

檢查員宣布比賽開始。郝師傅挽挽袖子,帶著助手走到牆邊。這功夫劉國柱組裏卻發生了一場低聲的爭論:有人看不過郝師傅的驕傲勁,要劉國柱別上場,隻用最低級的工人去打敗他。劉國柱搖頭說:“我不上去老頭會生氣,咱們是來推廣先進經驗的,不是鬥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