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計之禍(二)(1 / 2)

毛紀走進乾清宮已近巳時,張太後一見他的麵,哭著罵道:“皇兒在日,你上朝準時準點。皇兒屍骨未寒,來朝哀家竟晚了一個時辰。其他閣臣也不見來,真是欺哀家無能啊。”她哭得說不下去,一旁的首輔大臣楊廷和剛埋怨毛紀兩句,毛紀急切地說:“昨日你在宮中值夜,那裏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麼事啊。”他讓太後身邊侍者全部退下,小聲說了邊兵占了宮門的事,楊廷和大驚失色,張太後一時間也嚇呆了。

楊廷和讓毛紀快說邊兵叛亂的事,毛紀雙膝跪到太後麵前,說:“臣有下情相告,請太後不要懷疑毛紀心向反臣。”太後“唉”了一聲說:“愛卿在朝近四十年,侍候了三輩皇上,哀家怎麼會懷疑你呢?”毛紀站起身,將麵見江彬的事詳細講了,又低聲說:“臣危急中想了一條保國連環計,如今隻有委曲新皇上,將他以死囚之身押解來京了。”他說了要如何騙住江彬和有反心的人、如何借江彬的兵力保護皇城、今後用何法繳邊兵的械和如何擒拿江彬的打算。太後聽著連聲說好,楊廷和卻緊緊地皺起眉頭。

太後問楊廷和對毛紀設計的意見,楊廷和說:“若論保國除奸此計無懈可擊。若說利用江彬的兵力保護皇城,使其他有反叛之心的人不敢輕舉妄動,此計大絕大妙。今後繳邊兵的械和擒殺江彬的辦法都很好。隻是將朱厚璁以死囚之身押解來京一事,是要有後患的啊。”

毛紀請楊廷和詳細講,楊廷和說:“新君進京路上,江彬和有謀位之心的人必會暗中窺測。此計若對朱厚璁說明了,他一路無悲苦之相,被反臣識破計策,他仍難免殺身之禍。但若不說明此計,一路上押解的軍士對他斥打虐待,百姓對他唾罵欺辱。路途如此遙遠。等囚車來到京城,隻怕朱厚璁就能僅剩下一口氣了,如此奇恥大辱,他登基後必降罪設計之人啊。”毛紀聽罷,嚇得立即低下頭,再也不敢說話了。

太後見毛紀神情憂傷,想了想說:“情勢危急,這是迫不得已的事,朱厚璁不會不知好歹的。”楊廷和說:“事情若在臣民之身,此話此理皆通。然而皇上是九五之尊,容不得半點不敬。按大明律條,臣民犯欺君之罪,當誅身或誅族。如今我等設計用囚車迎帝,路上他還要受百般虐待,此怨此恨他如何能忘?又怎麼會放過設計之人呢?”

楊廷和說的是實話。太後沉思了好一會,說:“罷罷,朱厚璁來京之後,你等對他說此計是哀家所設也就是了。”楊廷和說:“此連環計扣扣相關,非大學問者難以謀出,說太後所設,朱厚璁豈會相信?一旦追查起來,釀成大案,隻怕連去安陸的傳旨官和押解的軍士也要受牽連啊。”

毛紀見太後掩麵悲哭起來,狠了狠心說:“為了江山社稷,毛紀隻有一身承擔了,但願新帝寬厚仁慈,能體諒我等的苦心。”楊廷和點點頭說:“太後,為防不測,請賜毛大人‘敕門懿旨’吧。”太後答應一聲,她讓楊廷和起草敕旨,又取來一掛內刻有“孟槐”的玉佩,說:“‘孟槐’是古時神獸,能逢凶化吉,願‘孟槐’保佑我等遇難呈祥吧。”她歎了口氣,又說:“此玉厚照的皇祖父佩過,厚照的祖父也是厚璁的祖父,厚璁大概也認識此佩。毛愛卿佩了此玉,今後若朱厚璁問起設計之事,哀家與楊愛卿也可與你辯白。”毛紀雙膝跪地受了玉佩,太後將“敕門懿旨”用了璽,交給他藏好,三人又商議起選派何人去安陸的事來。

第二天早朝,太後坐殿,群臣三呼禮畢,江彬出班奏道:“臣獲密報,安陸朱厚璁在先帝病重期間招兵買馬,公開試穿龍袍。此事關係重大,臣不敢不奏。”太後說:“愛卿忠於朝廷,所奏事不假。哀家昨日也聞密報了。”她拍案罵了朱厚璁一番,又說:“此賊反心已露,不得不除。念他是先祖骨血,今派人去將他押解來京,在內宮賜死吧。”說罷下旨,派人率禦林軍赴安陸捉拿朱厚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