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狼狽的逃離了張了了的生活圈子,我又回到了我曾經的生活之中,那個雖然混亂但卻完全屬於我自己的天空中。我和宿舍的室友一起打牌玩遊戲,一起逃課,一起騎著單車在北海邊寬闊的綠蔭滿地的馬路上奔跑,依舊和以前一樣專門去惹那些沒有人敢招惹的女孩子,抱著破吉他去表演係女生宿舍樓下一邊唱歌一邊學驢叫。我覺得我的日子是多麼的“快樂”,多麼的“充實”,但每當半夜醒來時,我發現自己在哭泣,哭的一塌糊塗。

這就是我的大學嗎?

這就是我的青春嗎?

哦,我的大學,我淪陷的青春。

韋陽比較關心我媽,每當見到我哭喪著臉特哀愁時,他就說,陳傑你丫挺的憂傷個啥啊,半夜裏鬼嚎個啥啊?像死了媽似的。

(18)

校園一年一度的“廣院之春”歌手大賽來臨了,初賽依舊設在小禮堂裏。學校每次舉行一些文藝活動,比如歌唱比賽、元旦晚會、名人采風,我們這些學生觀眾都是要起哄的,這是廣院的兩大傳統之一,怎麼整舒服就怎麼整。而我和我的三個室友,作為資深的哄台領頭人,自然要磨刀霍霍了。所以在初賽的前一天晚上,韋陽折了許多紙飛機,韓小斌買了兩個硬梆梆的窩窩頭,許強去了菜市場一趟,而我則去地攤上找了一隻破婉……

因為著名歌手王蓉就是通過“廣院之春”選拔賽走紅的,所以每年都有唱片公司的老板往“廣院之春”這個活動裏砸錢,期待發掘出一些有潛力的歌星。往年如此,今年亦如此,整個小禮堂裝扮的那叫一個亮堂,金光燦爛,跟阿房宮似的。

我剛進入大學那會兒,一個師姐就告訴過我:如果你能在廣院小禮堂的舞台上站一分鍾,那麼你就能在人民大會堂站上一個小時。

不知這次歌唱比賽,有多少人能夠在台上站一分鍾,有多少浮躁的藝術特質能夠得到洗禮。來吧,我們的紙飛機、窩窩頭、破碗兒在等著你。

初賽的帷幕終於開啟,台上燈光閃閃,台下觀眾激情澎湃。我們用獨特的方式歡迎我們花枝招展的主持人出場,我們整齊一致的喊著齊步走的口令:“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一!”幾個主持人就像真的跟著我們的口令走上來了,步伐還挺整齊的。於是我們一起喊“立定!”走在最後一位的主持人突然就原地立定了,後來她發現不對,於是又向前走了幾步。

台下早已笑的低頭彎腰,倒成了一片。

看到一個穿著藍裙子的女主持人,一看到她的微笑,不知怎麼的我的心情就突然很沮喪。我記得以前張了了主持節目時也愛穿藍色的裙子,她也愛露出那種職業般的微笑,但此次大賽的節目主持人名單中沒有她的名字。

等主持人台詞念到“大家好”時,我們聽見台下有人憋著嗓子唱反調:“不好,不好,我昨晚剛失戀了!”

接著觀眾人群中有人舉起了“處男征婚”字樣的廣告牌,牌子上麵留的卻是招生辦公室主任的電話號碼。

台下雖然已陷入零星的笑聲和口哨聲中,但沒想到台上的主持人依然微笑自若。一番言語,歌手大賽正式開始。第一位新人剛一出場,韋陽和韓小斌就開始和大夥一齊往台上丟燃著的紙飛機和硬梆梆的窩窩頭了,韋陽點著了一隻碩大的紙飛機,直往台上那正扭著腰肢深情歌唱的小學妹砸去。那紙飛機有一張課桌那麼大,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折出來的。唱歌的那個小學妹臉上本來還是一副吳儂軟語的溫柔,一見韋陽的那隻大飛機拖著滾滾濃煙朝她飛了過來,眼看就要鑽進她的裙子裏,她再也顧不得矜持,一個驚慌的躲閃,細碎的舞步一下變成了躍高的芭蕾舞,哇的就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