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味的水流
學術前沿
作者：吳澤鋒
【內容摘要】水既是一種自然元素，也是一種意味深長的生命載體，更是一種環境空間中的造型媒介。水元素的文人趣味在古典建築中一直被傳承，對水景的功能性思考較少。文章分析嶺南地區在運用水元素創造環境空間意境時，因氣候、地理及曆史文化的特點而表現出不同於其他地區水景的意味，探討地域風格差異下水元素在優化現代環境空間中的特殊性，繼而引發環境空間設計中對水元素運用的地域性思考，使水與人類環境天人合一。
【關鍵詞】水元素 嶺南環境空間 意味
水元素在人類環境空間中的重要地位由古至今一直在延伸，由於不同地域自然條件的差異性，以及不同人群生活習慣的現實需要，使得水元素在環境空間中的運用千變萬化。嶺南地區水資源豐富，在環境設計中大量運用“水”這種造型能力非凡的元素，無疑是得天獨厚的。嶺南由於其特殊的地理環境，在曆史的發展過程中受中原文化的輻射較弱，中原文化以及江南文化中由精英階層控製話語權的傳統，在嶺南地區的影響力非常有限。嶺南文化的精髓體現在嶺南民俗文化中，嶺南民俗文化則以嶺南水鄉最具特色。這種由文化選擇所帶來的水景特征、理水手法的流變過程，成為敘述嶺南地域文化的語言媒介。嶺南的水文化特征在一定程度上折射出人們以水祈望平安吉祥的民俗訴求。嶺南人在對水資源認識、開發利用中重視治水兼治景的生態和諧以及多元文化背景下開發水景樣式，體現更多的是對水景實用性功能的思考以及對民俗心理需求的回應與尊重。
一、以器塑水形的古老傳統
北方皇家園林以頤和園和承德避暑山莊為代表作，其水景區奢華、大氣。江南私家園林首推蘇州園林，水元素在園林建築環境空間中沿續的是文人造園的思想，追求“雖由人造，宛自天開”的自然美。水景造型力求迂回曲折，呈現自然而然的流勢，布局自由，追求自然水體的野趣，以自然曲線居多，創造出曲溪回環的景致。嶺南環境空間的水元素隨勢而變，不拘一格，無形中契合著嶺南人開放、務實的性格特征。嶺南園林在整體布局上采用的是不對稱的自然式均衡構圖，但受西方幾何式園林的影響，在各園林要素的具體處理上又采用了規整而富於變化的幾何形式語言。這一特點有別於江南園林的自然迂回。
嶺南造園自古以來就喜用規則的幾何曲線形水池，秦漢時期的南越王宮署禦花園的水池和水渠池形就已是規整的幾何形體。水庭采用的形狀有矩形、方形、半月形、曲尺形、多邊形等，或是做成與自然山水形式相結合的規則幾何體形式。嶺南四大名園之一的番禺餘蔭山房也采用了幾何圖案形的平麵布局，將兩個水庭並排組成規整的幾何圖形，一個為“回”字形，另一個則為方形。水庭是嶺南庭園必不可少的組成部分，嶺南園林在造園中喜用水庭分隔與組織空間，與樹木掩映、蜿蜒曲折的江南園林不同的是，水庭視野開闊，可以避免視域受阻，從而延伸了庭園的空間效果。這種處理與西方幾何式園林的特點相類。而且這種空間形態，從自然氣候條件上來看，正好適應了嶺南地區濕熱的生活環境中對通風透氣、空氣流通的需要。這種理水手法在整個中國傳統園林中是較為罕見的，成為嶺南造園的一大特色。
現代嶺南家居裝飾中仍可以看到這種偏愛。比如潮汕民居裝飾中常見的曲線形水牆。從美學角度看，曲水更具韻味，水的曲折增加了景觀變化的層次。水自身蜿蜒盤旋的形態具有很高的觀賞價值。潮汕民居直接把“曲水流觴”引入自家，通過用器形表現水元素的優美形態從而對空間進行重構，強調線性的序列感。詮釋滴水是點、流水是線、靜水是麵的概念，意在塑造多層次空間，通過流動的水元素取代其他建築材料，把空間無限放開，使空間更具備趣味性。
二、祈望吉祥的民俗訴求
從秦漢時期的一池三山、銅龍吐水到現代的噴泉，從高山流水到現代水鄉的小橋流水，水作為最自然、生動的元素被賦予了深刻的文化內涵。
水在文人的精神世界中舉足輕重，在理論與實踐方麵表現出極強的美學性質。《老子》：“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最高境界的善行就像水的品性一樣，澤被萬物而不爭名利。因此，文人擇水而居、踏水而歌、臨水宴飲。由於中國古代文人對自然山川的審美關照，發展成為“智者樂水，仁者樂山”的寄情山水的藝術哲學。水元素從自然的載體變成了精神的載體、審美的載體。江南水景中傳承了“智者樂水”的禪道哲學觀念。江南園林重的是意境，文人的意境，追求水之景在邊岸。“山得水而活，水得山而媚”，江南園林的水景布置注重巧妙借景，充分利用水的特性在造園過程中，強調水與山石、建築、草木、煙雲等彼此映襯，相互呼應的關係，造就了姿態萬千的園林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