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纓遙望那株雪梅樹,本是該花開花飛的日子,卻仍是光溜溜的樹枝,再往裏瞧去,看著那些裝飾,這才明白,這傾心閣已經易主陸仼嫣了,珠纓吸了口冷風,心頭愈加冰冷,隻開口歎道:“他可真是看中陸家,迫不及待拿著院裏最好的院子來養她,陸仼海最好能幫他拿到皇儲之位。”
鳶兒不再相勸,隻跟著珠纓來到了院子之中,縱然風雪再大,那明亮的窗戶裏傳出的嬌吟虎哮之聲仍舊能聽得清楚,珠纓不想去看,也不想去聽,這間屋子,這些事兒,都是她曾經曆過且如此希望未曾經曆過的了。
珠纓由鳶兒伴著跪在忽起的飛雪之中,抬眼望著渾濁新月下的梅枝,兩行熱淚,縱然逝下。
屋內,飄然著迷離的宮香。醉人心脾,朦朧迭迷,恍若屋外為雪,屋內為春。
蕭祁隆半摟著懷中嬌人,迎和間陸仼嫣發出嬌滴滴的笑聲。她的一雙手滑過蕭祁隆結實的胸膛道:“奴家聽聞這傾心閣原本是姐姐的住處,要早知道,我就不該讓哥哥管爺討的。”
“無妨,一所別院罷了,況你兄長曾言你愛湖水柳葉,這兒也是最好的臨湖之所,待明年春暖花開,冰雪融化,有你賞的。”
“倒是還要爺陪著才是最好不過的呢!”那陸仼嫣調笑著鑽進暖暖的綢緞被褥之中,他們陸家能成事,她一個沒什麼皇家血統的女子能嫁到皇子房中,已是千載難逢的機會,現如今這碩大的別院,除了那個名存實亡的嫡妻,就是她陸仼嫣的天下,她巴不得用盡教養婆婆的手段好好握住眼前這位自己與兄長的靠山。
蕭祁隆輕撫著女子的頭發,卻神思不在,陸仼嫣鑽進錦繡被褥之中,他劍眉一皺,半靠在牆壁之上,卻忽而望見身側床頭窗紙映出的模糊身影,一梅,一人,一月。他一愣,抬手將窗戶拉開了一道縫隙,寒風飛入,他渾身一緊。
這是他一年來頭一次再次見到她,如此陰冷的日子,她隻穿著一身白淨的素衣,立在月下,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何時多了一份難言的淒婉?
珠纓身子一顫,下意識回身,正對上幾步之外那男人的雙眸,隱約間珠纓仿佛回到曾經,在這一切都未曾發生之前,他攬著自己的腰,在自己的耳鬢廝磨:“白首不相離。”。男人身子微動,一雙纖細的胳膊自下而上撫上男人的胸膛。
蕭祁隆喉結一滾,抬手將那手挪了下去,他再望向珠纓,女人已不再看他,隻由冷風吹起千萬發絲搖曳,珠纓抬手,從鳶兒懷中的籃子裏抓起一把白色紙錢,抬手一揮散落空中,隨即頭也不回地消失在別院拐角。
蕭祁隆望著那些紛紛揚揚的紙錢,隻覺得心頭一疼,卻也隻是抬手關上了窗戶,半依床欄,長籲一口歎息。
“吾妹能嫁給二爺自然是大好的事情。”提親之日,陸仼海道:“隻是我家妹妹命裏福薄,請了算卦先生來瞧,今年裏唯有一天適合婚嫁。”
“這都好說,哪一日是吉日便那日迎陸仼嫣入府就是了。”蕭祁隆道。
“三月初三。”
“爺,想什麼呢,許是我伺候不佳?”陸仼嫣從被褥中鑽出頭來,順勢靠在蕭祁隆肩頭道。
蕭祁隆呼出一口氣,從思索中回過神思,將陸仼嫣摟在懷中道:“怎麼會,爺和你情投意合,你隻管在爺身邊,爺已是萬幸了。”
“爺貫會取笑我。”陸仼嫣窩在蕭祁隆胸膛裏嬌嗔嗔道:“隻是今日奴家大婚,姐姐她不曾出來相見,許是生妹妹占其舊居的氣,隻怕往後見了姐姐,會被責難呢。”
蕭祁隆沉默片刻,下意識地回望了一眼側窗,他心中知道,那個女人連自己都已不放在心上,又如何會多看陸仼嫣一眼呢,思索下他回頭溫柔笑道:“怎麼會,有爺在你身邊,沒人會為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