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弟,我要禪位。”
是要,而不是想。鐵夜光把這話說得沒有商量的餘地。
當初是他想當君王,所以就帶著全家造反。現在他不想當君王了,就毫不猶豫地要禪位,一點心理負擔也沒有,更沒有要勸服家人的意思。
耳朵聽見此話的鐵燒雲變了臉色,非喜、非憂,倒是有些極力忍耐的怒氣。
兄長要禪位給誰?鐵燒雲猜測著,答案十之八九是彩虹兒。
鐵燒雲不反對這個結果,但是時機不合適。這對彩虹兒而言,還是太早了!
因為當君王難,當少年君王更難!
鐵夜光打量鐵燒雲的神情,揣度出了鐵燒雲的意思。他挑眉,輕描淡寫地笑道:“你對彩虹兒沒有信心,但是我有!”
相信一個不到十五歲的少年能成為英明的君王,這是何等強大的信心啊!
如此強大的信心從何而來?因為過分喜愛而變得盲目的信心是否有用?鐵燒雲輕扯嘴角,想笑卻笑不出來,微微歎氣,又用調侃的語氣避重就輕地回道:“常言道,老小孩,老了的人和小孩一樣任性。大哥最近的所作所為像是提前老了。”
被暗指任性,鐵夜光怎麼會聽不出來?不過,他對“老了”二字很不以為然,撇撇嘴,淺笑而堅定地道:“在為國君、為男兒之事上,我給彩虹兒當了十多年的師父,我相信他能比我做得更好!”話的尾音拖長了,輕輕地繞了繞,眼角的紋路往上揚,他忽然又笑著揶揄道:“甚至比你更能幹!說不定能給我生十來個小侄孫……”
他一直覺得鐵燒雲和柳妝隻生兩個孩子有點少了,盡管他自個兒一個也沒生,但這不妨礙他悄悄地腹議!
“嗤——”鐵燒雲發出這一聲明顯不以為然的笑,打斷了鐵夜光的話,兄弟間莫名其妙地多了幾分針鋒相對、互相看不順眼的意味。鐵燒雲動作閑散地把玩空掉的粥碗,語氣輕飄飄,卻十分不客氣地道:“大哥何必舍近求遠?反正你雖然心態老了,但是身體還沒老,你想要孩子,就自己去生!沒人攔著你!”
兄長那一連串任性的決定和舉動已經讓鐵燒雲處在忍耐的邊緣。他會因為兄長的傷情而親手給兄長喂粥,但是兄長試圖在他這裏獲得毫無脾氣的偏寵或者挑撥他和妻子柳妝之間的融洽關係,那簡直是休想!休想他慣著他的任性!
“來杯茶!咳咳!”鐵夜光以拳掩唇,假裝咳嗽兩聲,試圖緩和氣氛。
鐵燒雲沒給他倒茶,還斜睨他。
受傷的人連這點好待遇也沒有!鐵夜光見識了兄弟的壞脾氣,先是有點無可奈何,然後就假裝失憶,轉移話題,主動聊到了正事上。“這一仗我們雖然打勝了,但是我方傷亡的將士也不少,接下來要撫恤將士及其家屬,國庫恐怕要空虛。二弟有何建議?”
戰後的現狀比他在戰前的預想要糟糕許多!
哎!和那群在草原上來去如風的強盜打仗是最吃虧的!如果換成別的敵人,至少戰勝國可以要求戰敗國割地、賠款,甚至俯首稱臣。現在鐵夜光麵對的現實卻是:以戰養戰的強盜純屬於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他們打不贏就跑了,又沒有固定的住所,現在不知道逃到哪裏瀟灑去了。草原遼闊,如汪洋大海,還人煙稀少,如果他派人去追逃兵,純屬於以自己的短處去挑戰別人的長處,畢竟那群強盜是在草原上長大的,比中原人更熟悉、適應草原百倍!他不僅無法急著去報“割斷腳筋”之仇,而且還要提防強盜卷土重來。
鐵燒雲麵無表情地思量一會兒,毫不急躁,沉聲道:“還是老辦法,讓將士們在邊境屯田、開荒,還可以自願把家中老小和親戚接過來,讓原本無田地的貧困者變得有田種,而且朝廷還免他們納稅。這樣既節省軍餉,又增加了邊境的兵力。敵人以戰養戰,我們以兵養兵!等敵人再來挑釁的時候,士兵們在守衛自己家園的情況下會更勇猛。如此過上一兩年,隻要國中富庶的省府把稅交上,再查抄幾個貪官汙吏,國庫就擺脫空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