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 1)

時間一晃又是兩年,花開已經十八歲,已過及笄之年。

彼年,慕清明戍於襄陽,任大都領,滿城百姓皆頌之,績讚不絕於口。

這兩年,爹爹婚事催的緊,花開總以各種理由推委,爹爹不知,她心裏已掛滿月,難容辰星。

二月底,姐姐錦書遙寄,道明慧帝欲將瑤光公主嫁與慕清明,目的不言而喻。

花開當夜寄信襄陽,信上隻寥寥四字:妾已及笄。

信送出已達一月有餘,卻遲遲不見回信,花開有些著了慌,莫非是書信遺失與路,又或是信使喝多了酒,送錯了人……

花開想過無數種可能,卻又在心中安慰自己,書信或許明天就送來了呢。又或許……永遠都不會送來。誠如她拒絕別人那般,沉默便是最好的回答。當時她不知道有多難過,如今自己體驗了一把,才知自己做的有多過分。沉默著,慢慢熄滅別人的燈火,比一把掐滅燈芯還要磨人,還要過分!

在床上迷迷糊糊折騰了一夜,次日清晨來不及洗漱,花開便鋪紙研磨,差人問了爹爹心儀她的公子名姓,一一回了信去,心中言明心有所屬,樂為摯友。

當天爹爹頻頻來她房間,問她可是頓悟,看中了哪家公子。花開隻好以為家中侍女物色夫君為由搪塞過去。氣的爹爹黑了臉,直說她胡鬧。

一連幾天,花開都過著食不知味,睡不得安的日子,時常半夜驚醒,爬起來細細把墨研了,挑一支寫的順手的筆,把紙鋪的很平,將心裏的思念與委屈都寫出來,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暈開了筆墨,化成一攤字跡難分的墨痕。

很久很久以前,她就想著,若是得遇良人,勢必將自己的喜樂說與他聽,讓他一起開心,將自己的悲傷哭給他聽,讓他心疼。可如今,那個人不在這裏。又或許,他並非她的良人,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他從未承諾過什麼,亦為表露過任何心意,隻是她自己一廂情願罷了!

花開寫了一封封書信,又一封封撕掉。糾結了一夜,終是差人送了一封出去,到了傍晚又催人加急給攔了回來,信終究沒能送出去。她坐在床上,對著燭光看了一遍又一遍,淚落漣漣,其實,信上哪有什麼字,不過是一張白軟的宣紙罷了,她心中所惑,多如瀚海,豈是一張素紙能容得下的。她隻是,忐忑難過罷了。她想,若是慕清明回一個字,哪怕就一個字,至少也可以讓她不那麼悲傷。

慕清明醉倒在碑前,細細摸著碑上的字,讓人覺得心疼極了。雨落在他肩上,擊垮了堅韌,落在他臉上,衝淡了神采,額前的碎發早已濕作一綹,往下滴著水。他並非沒有帶傘,那把桃花傘在雨水的衝刷下晶瑩剔透,堪堪撐在墳上,如同開了一塚的桃花。這一日,在三百六十五的日夜裏,也隻有這一日,他才允許自己這樣,仿佛這樣,就可以忘掉她早已不在人世這個不爭的事實。

身後有紛遝的腳步聲,慕清明緩緩轉過身去,原是一夥強盜,時常出沒在這山野之中,行蹤不定,惹得官府氣極,卻不想今日被他撞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