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正值暮春時節，草長鶯飛，山花欲燃。我和畫家劉興致勃勃地去郊外寫生。
走著走著，我們不覺來到撫州靈穀峰下的三八水庫邊。忽然，我們看見一個長發披肩的女孩，默默地坐在水庫邊的石階上，呆呆地望著碧波蕩漾的水麵。女孩一聲不吭，滿臉憂鬱。
畫家劉性格外向，忍不住低聲問我：“浪子李，你猜這女孩子在想什麼心事”
我不假思索地說：“人心隔肚皮。我又不是她肚裏的蛔蟲，怎麼猜得到呢？”
畫家劉瞪了我一眼，說：“大膽發揮你的想象力！再仔細瞧瞧。”
我瞧了又瞧，笑著說：“我看她根本沒想什麼。人家隻是在欣賞風景。要不，就是在瞧自己映在水裏的影子。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畫家劉擺了擺手，說：“準是遇到什麼煩心事，一時想不開，她才——”
我搖頭，說：“沒這麼嚴重。人家也許是來放牛的，牛就在附近山上吃草。她隻是走路累了，才坐在石階上歇一會。你怎麼總是往壞處想！”
畫家劉不依不饒，質問道：“天底下有這樣放牛的人嗎？看她心事重重的樣子，背後肯定有戲！你猜她為何想不開”
我說：“時代變了，現在的年輕人誰看得懂呢？”
畫家劉不屑地說：“虧你還搞藝術——”
為了免傷和氣，沒等他說完，我便搶過話頭：“咱們過去打聽一下，不就什麼都明白了！”
我們倆便假裝去水庫邊洗手。
走到女孩身邊，我一邊佯裝洗手，一邊偷窺女孩。隻見她眉清目秀，嫵媚動人，十六七歲的樣子，但臉上有種莫名的憂傷。
畫家劉熱情地問：“姑娘，你是不是挨父母罵了”
女孩搖頭不語。
畫家劉又滿臉堆笑地問：“你是不是考試不理想，受到老師的批評和同學的挖苦？”
女孩還是搖頭。
我忽然靈光一閃，想到現在中學生早戀現象很普遍。於是，我一本正經地開導說：“你是不是失戀了？這很正常，沒有什麼好傷心的。俗話說，天涯何處無芳草——”
沒等我說下去，女孩猛地站了起來，狠狠地剜了我一眼，轉身便朝前跑去。
我嚇慌了，趕忙追了上去。幸好，她不是去跳水庫自盡。我總算放心了。
我和畫家劉自討沒趣，便離開三八水庫，去登靈穀峰了。
也真是有緣。登上山頂，進入靈穀峰寺內，我們又意外地遇到那個女孩。她正好抽了一張簽，拿著簽看了又看，愁眉緊鎖，滿臉憂傷。
我們越發感到事態的嚴重性。
畫家劉悄悄跟上她，語重心長地說：“姑娘，我們都是好人，毫無歹意。你到底遇到什麼困難，要不要我們幫忙？你還年輕，來日方長，千萬別幹傻事呀！”
我們都用關切的眼光注視著女孩。
女孩低下頭，紅著臉，伸出手指，指著嘴巴，欲說還羞。
就在這時，從人群外擠進來一位老漢，他氣憤地說：“你們太熱心了！她是我可憐的孫女，她從小就失去了父母，由我一手撫養長大。前幾天，她受過一些委屈。可不，我正在到處找她呢。難道你們看不出她是個啞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