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孩臉色白得不似常人,十分病態,楚沉毓顫顫伸手在她鼻尖一探,冰涼的幾乎沒有氣息,駭得他飛快地收回了手指。
死了?
腦子裏閃電般閃過一個問題,自己不是也死了嗎?
楚沉毓猛地搖了搖頭,竭力讓自己清醒過來,下意識地摸了摸脖子,這下連刀疤都沒摸~到,一掀被子就要下床,因為動作太大,心口撕扯一般的痛。
扯開外衣一看,竟被包紮的嚴嚴實實,楚沉毓徹底懵了,他明明記得刀滑過的是脖子,而不是心口啊。
楚沉毓抓了抓頭,這才看清周圍的擺設,難怪如此熟悉,這可不是外公的道館嗎?
一路扶著牆出了門,繞了院子一周都未找到外公,楚沉毓索性在院中坐了下來,雖是夏季,但山頂的風還是清涼無比的,更何況他有傷在身,吹了兩下,便打起了哆嗦。
他無法理解自己為什麼還活著這件事,更無法理解為什麼風吹到身上還有感覺,想著想著,身體倒也熱了起來,倒是意識漸漸模糊了。
他想到了裴君北,臉上便濕一片,手背在臉上隨意地抹了兩把,眼前越來越模糊,隨即一片黑,整個人直直往後栽去。
烈日驕陽,曬的人皮膚發燙,可六七個孩童仍然捉蛐蛐捉得不亦樂乎,楚沉毓的蛐蛐無人能敵,微微有些得意。
因為這些人都是朝中權臣之子,甚至還有一個皇子,可鬥蛐蛐都敗在了他的手上。
裴君北是最早認識楚沉毓的,雖是二品大將軍之大公子,卻沒有半分驕縱和看不起他的意思,由衷道:“沉毓你的蛐蛐好厲害,不如幫我也捉一隻好的吧。”
兩人說笑著,便跑到了眾人看不到的湖邊,那裏雜草叢生,是捉蛐蛐的好地方。
這邊還在鬥蛐蛐的裴塵東有些不高興了,從前幾人與自己玩得十分開心,自從大哥帶了一個平民之子過來,自己的蛐蛐王也被他鬥敗了,就連眾人都偏向於和楚沉毓玩了。
引了幾回蛐蛐,卻發現提不起半分興致,索性也往湖邊跑去。
楚沉毓聽到腳步聲回頭,隻見他一臉怨恨地望著自己,登時移開了視線,往旁邊走了兩步,專心捉起蛐蛐來,心裏卻十分詫異,自己哪裏又招惹了這個大將軍的二公子了?
裴君北見弟弟跑過來,上前拍了拍他的腦袋,寵溺道:“輸了麼?等著,大哥給你捉個大的!”
說著,便跑到了另一處草叢,快速地卷起袖子仿佛要大幹一場。
視線在湖邊的大哥身上一頓,腦海中登時閃過一個念頭,可同時臉上也浮起了複雜的神色,畢竟……
適時楚沉毓抓住了一隻極大的蛐蛐,向他投來一個眼神,裴塵東的目光一淩,暗暗攥緊了拳頭,為什麼他總是這麼可惡?
想到反正大哥也會水,就算推到湖中,也會遊回來的吧?隻要到時候說是楚沉毓推的,大哥一定會生氣的,不會再和他這樣的人來往的。
想到這裏,裴塵東不再猶豫,飛快地跑過去,使出了所有力氣,雙手在他背上猛地一推。
雖說他不過九歲,但是將門出身的他從小便被父親要求鍛練身體,別說是長他五歲的哥哥,便是一個成年人,他也是推得動的。
“噗通”一聲,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楚沉毓因為離得近,第一個跑到他麵前,斥道:“你怎麼可以把你大哥推到水裏去?”
裴塵東因為心虛,漲紅著一張臉,低聲道:“明明是你推的,我看見了。”
“你胡說什麼?!”楚沉毓一生氣便推了他一下,裴塵東一屁股跌到在地上,看到楚沉毓怒氣騰騰的臉,害怕其他人知道也責罵自己,索性跳進了湖裏。
楚沉毓聽到動靜轉過頭去,這才看到三皇子劉衍正往這邊跑來,見到自己的動作,怔了一怔。
“噗通。”又是一聲落水聲,裴塵東已經跌進了湖中。
楚沉毓懵了。
湖中傳來裴塵東的求救聲,到了後麵便含糊不清了,一個白影從眼前閃過,劉衍一個躍身已衝進了湖中。
司徒登和方淩還有陳止明隨後也跑了過來,方淩和司徒登都會水,於是一齊跳了下去。
裴塵東不會水,在水裏亂撲騰了好一陣,幾人因此費了好大的勁才將二人拖上水。
他被司徒登壓了幾回胸口,吐了幾口水出來,眼皮翻了翻,算是醒過來了。倒是會鳧水的裴君北無論被眾人怎麼折騰,也無醒轉的意思,身上也越來越冷,一張臉青灰的嚇人。
裴塵東心早就跳得和雷聲一般,慌張地爬到裴君北身邊,探過他的鼻息,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眾人,一雙眼早已通紅。
“到底怎麼了?”眾人問道。
裴塵東的視線在幾人身上掃過,最後落在楚沉毓臉上,嘴唇抖了幾下,終於“哇”的一聲,大哭了出來。
眾人隻聽到他含糊不清地說道:“是……是楚沉毓……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