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雲在當了大半年的軍委會軍事參議院院長之後,1946年5月,他隨國民黨政府“還都”南京。不久,軍事參議院撤銷,成立戰略顧問委員會,何應欽為主任,龍雲以副主任代主任職,蔣介石對他的監視絲毫沒有放鬆。龍雲離開雲南之時,故意沒有讓夫人顧映秋跟隨,在到南京之後,他寫了一封告假函,請求回昆明看看。讓文官長吳鼎昌轉交蔣介石。蔣介石看了龍雲的告假函,淡淡地一笑,然後他看著吳鼎昌,問:“達銓,依你看這件事該當作何處置啊?”吳鼎昌曾任貴州省主席兼滇黔綏靖公署副主任,與雲南王龍雲有多年的交往。因此,吳鼎昌雖然知道如果放龍雲回雲南不妥,但是他還是對蔣介石說:“委座,龍誌舟的家眷大多留在雲南,再說他在雲南生活了大半生,思鄉之情是可以理解的。他來到中央任職已經一年多了,並無什麼異動,估計他應該沒有什麼異想了。”吳鼎昌說到這兒,覺得自己替龍雲說的好話已經不少了,不能再多說了,以免萬一日後龍雲有什麼事情蔣介石會怪罪自己。所以他又話鋒一轉,把球踢給了蔣介石:“不過,鼎昌看事情缺乏遠見,是否讓他回鄉還得請委座明示。”蔣介石很寬厚地笑了笑說:“達銓,不必過謙!不過,你要想一想,龍誌舟來中央任職,為何不將家眷帶來呢?”吳鼎昌說:“龍誌舟說是他夫人不願離開故土。他便隻得留下一些家人在昆明陪伴夫人。”蔣介石冷冷地一笑說:“你錯了,龍誌舟這是給自己今天的行動留下了一個借口。你想,好不容易才關進籠子的老虎,我怎麼會再把他放回山中去呢?”說著,他在地上來回踱了幾步,想了一想,然後對吳鼎昌說:“你去告訴龍誌舟,就說眼下正值非常時期,我要經常向他谘詢一些事情,還是讓他派人回雲南接家眷來南京團聚吧!”
吳鼎昌走後,蔣介石立刻讓侍衛傳見剛剛擔任國防部保密局局長不久的毛人鳳。毛人鳳一來到,蔣介石便說:“齊五,你要安排人加強對龍雲的監視。凡是從龍公館出來的人,都要嚴密監視,決不能讓他與雲南的盧漢再有聯係。”
龍雲得到蔣介石的答複以後,知道蔣介石對自己的疑忌很深。他想,今後蔣介石對自己的監視會更加嚴密。他覺得很窩囊,想不到自己竟落得如此下場。一個叱吒風雲的上將,竟然每天都被幾個小特務監視著,沒有一點自由。他站在客廳裏,看著魚缸裏的金魚,忽然想起了在書上看到的一句話:龍遊淺灘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他記得以前看小說看到這句話時,心裏是很不以為然的,隻要是龍,怎麼會任由魚蝦的戲弄呢?如果是猛虎,也決不會甘心被惡狗欺負。今天他才覺得這句看起來很可笑的話,必然包含著作者的很多生活體悟在裏麵。眼下自己身陷牢籠,被軟禁在這兒,真的是猶如龍遊淺灘、虎落平陽了。他隻盼著盧漢能夠帶領著大家保護好雲南,免得三迤人民再遭塗炭。想起盧漢,他忽然覺得很不放心。自己離開雲南一年多了,盧漢隻是在過年的時候讓人送來了一份禮物。並且,從夫人的來信中他還知道,盧漢很少到龍公館中去。難道盧漢真的是這麼薄情寡義嗎?他想起了盧漢跟隨自己南征北戰數十年,自己對盧漢是很了解的,他決不是一個忘恩負義的人。可是,他為什麼不和自己聯係呢?難道說他真的被蔣介石的淫威所懾服了?應該不會。他知道,盧漢是一個有血性的人,決不是一個寡廉鮮恥的人。難道他有什麼難言之隱?龍雲想來想去,還是決定派人去和盧漢聯係一下。他叫來了副官劉宗嶽,悄悄地將自己的想法告訴了劉宗嶽。第二天,他當著張龍和李小旗的麵對劉宗嶽說:“我離開雲南已經一年多了,很惦念家裏,你收拾一下,讓李雲奎陪著你回一趟雲南吧!看看夫人他們的生活怎麼樣,順便告訴夫人,我的身體很好,生活也很舒心,讓她不要掛念。近一兩天你就動身吧!”劉宗嶽和李雲奎前腳剛出龍公館的大門,張龍便立刻向保密局作了彙報,毛人鳳給吳思雨發了一封電報:龍雲的秘書劉宗嶽近日將回雲南,要嚴密監視他的行動。並將其在雲南的活動每日俱報。
劉宗嶽和李雲奎一下飛機,龍夫人早已經在機場等著他了。他和龍夫人說著話,眼睛機警地向四處逡巡了一下,立刻發現在不遠處有幾個人在監視著他們。他知道那一定是保密局的特務,他衝龍夫人使了一個眼色,暗示龍夫人機場上有特務。然後,迅速鑽進了轎車很快地離開了飛機場。到了龍公館,他向夫人彙報了龍雲的生活狀況。並且告訴夫人,這次回來的目的是要探聽一下盧漢對蔣介石的態度,他要盡快見到盧漢。龍夫人說:“你剛來,特務就盯上你了,如果你出去,恐怕有危險。”李雲奎拍了一下腰間的手槍,插話說:“夫人,您放心,有我保護著劉副官,看哪個敢亂動。”龍夫人說:“雲奎,好漢難敵四手啊!千萬不可莽撞!咱們好好合計合計。”劉宗嶽想了一想說:“夫人,今天已經不早了,我們哪裏也不去,就在公館裏休息,順便了解一下昆明的情況。明天,您派人到盧主席那兒說老主席讓我給他捎來了口信。他會想辦法的。”龍夫人說:“給他打個電話不就行了嗎?”劉宗嶽說:“夫人,千萬不能打電話,保密局的監聽係統無孔不入,那會暴露我們的意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