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締造者們的腦袋進水了嗎,怎麼製定出這麼愚蠢的製度來?

王朝的締造者們一點都不笨,他們在刀光劍影的五代十國中一路廝殺過來,曆經千辛萬苦建立了北宋王朝,比絕大多數人都聰明能幹,也比絕大多數人要珍惜北宋王朝。殘酷的政治鬥爭告訴他們,五代十國亂世的根源是武人爭雄,掌握槍杆子的將領們割據一方,廝殺不止。其間的血腥陰謀、宮廷政變和王朝更替都離不開兩樣東西: 槍杆子和武將。宋太祖趙匡胤本人就是在部下一擁而上,半推半就地披上龍袍當的皇帝。如今身份地位轉換了,趙匡胤、趙匡義兄弟反過來要防止武將們有樣學樣,也披件龍袍把自己趕下台。為此,他們才製定了高度中央集權和權力複雜製衡的製度來,寧願把武將和軍隊都養起來也不願意他們造反。任何事物在它產生的當時當地都有合理之處,日後讓北宋王朝羸弱不堪的製度在它產生之初存在著合理的因素。隻是,害怕狗叫也不能活生生把狗的舌頭剪掉或者把狗活活打死--畢竟狗的作用擺在那呢。在鞏固權位的問題上,趙匡胤、趙匡義等人矯枉過正了。

軍事領域是矯枉過正的重災區。宋朝曆代皇帝都奉行“崇文抑武”的原則,把防止將領擁兵自重作為軍隊建設的指導思想。為了防止將領和軍隊形成固定的上下級關係,北宋實行“更戍法”,每年不是調動部隊將領就是調動軍隊,力求“將不知兵,兵不知將”,“兵無常帥,帥無常師”。結果,北宋的軍隊官兵每年都在東南西北調動之中,去年還在河北今年就去江西了,沒準明年就去四川了,至於前年的部隊指揮官是誰幾乎沒有人記得了。這樣做的結果必然是將帥無權,指揮失靈。

在北宋當將軍非但不是一件光榮的事情,而且地位尷尬、殺機四伏。種種製度限製了將領們有所作為(宋朝最有作為的將領都出現在朝廷控製力弱的時期,比如北宋建立初期的楊業,比如宋室南遷時的嶽飛),即便個別幹得出色的最終都受到文官的排擠和朝廷的猜忌,下場悲慘--想想楊業和嶽飛吧。朝廷不信任、不重視,將領們不主動、不作為,都渾渾噩噩,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鍾。清代王夫之曾一針見血地指出:“曹彬之謙謹而不居功,以避權也;潘美之陷楊業而不肯救,以避功也。將避權而與士卒不親;將避功而敗可無咎,勝乃自危;貿士卒之死以自全,而無有不敗者矣。”曹、潘二人都在宋太祖時期征戰南北,是戰功赫赫的名將;王朝建立後,二人卻在宋太宗北伐中表現拙劣,畏縮不前。潘美甚至在楊業孤軍深入、奮勇殺敵的情況下擁兵自重,坐觀成敗。這兩個名將是出了問題,可問題的根子在於宋太宗的猜忌和鉗製。

到宋真宗鹹平二年(公元999年)秋,遼軍深入河北。鎮守定州的宋軍主帥傅潛擁兵八萬而不敢出城門一步,即便宋真宗屢次下旨催促出兵,最後禦駕親征了,傅潛依舊抗旨不前。

這就是宋真宗從父輩手中接過來的家業。

宋真宗很想在自己手裏把宋遼關係這個難題解決掉。

即位之初,宋真宗曾經就這個難題征詢過眾臣的意見。大將曹彬認為宋太祖時期的宋遼關係最好,兩國“和好”,建議宋真宗與遼和好,擱置爭議,努力恢複到宋太祖時期的狀態。大臣朱台符也主和。他的建議更加具體。朱台符建議宋真宗繼承宋太祖當年的“贖買”思路,和契丹講和,通過饋贈、邊貿等發展關係。宋真宗總結道:“此事朕當屈節為天下蒼生,然須執綱紀,存大體,即久遠之利也。”可見,半個多世紀過後,北宋王朝也開始現實起來,主和成為對遼關係的主流聲音。

和平的意識有了,客觀條件卻不允許和談迅速進行。就在傅潛畏敵不前的鹹平二年,遼軍再次大舉入侵河北,河北各城孤立防守,處境危險。當年九月,宋真宗在臣僚建議下禦駕親征,十二月,親臨大名府戰陣,“躬禦鎧甲於中軍”。遼軍意在劫掠,一看宋真宗來真的了,就主動撤退了。宋真宗在第二年正月才返回汴梁。他前腳剛走,遼軍就南下騷擾搶劫。宋遼爆發遂城、望都等戰,兩國又結下了新仇。宋軍依然是敗多勝少,尤其是以善戰聞名、時人稱之為“二楊”的楊延昭、楊嗣在保州損兵折將,使全軍士氣進一步下挫。

雙方都厭倦了攻戰不斷的動蕩關係,希望一個和平協議能夠穩定宋遼關係。公元1004年的秋天,遼朝用南征表達了建交的心思,宋真宗君臣能夠把握住這個機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