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國算是把宋朝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特點給看透了。隻是遼國的殘餘勢力還沒有被完全消滅,金軍上下沒來得及對宋朝有“進一步的想法”。

南邊的宋徽宗頗有“得寸進尺”的意思,對尚未收回的新、媯、儒、武、雲、寰、朔、應、蔚九州念念不忘。它們已經是金國的領土了,宋徽宗卻任命太監譚稹為兩河燕山府宣撫使,將上述九州都劃其管轄。實際上,宋徽宗布置給譚稹的任務就是想方設法收複這九個州。譚宣撫使的工作一開始很有成效。當時金國對新占領的原遼朝土地控製不嚴,任命原遼朝地方官依舊鎮守當地。而金太祖完顏阿骨打在宣和五年八月病逝,金太宗即位,忙於穩定國內局勢。在這種情況下,朔州(今山西朔縣)、應州(今山西應縣)、蔚州(今河北蔚縣)三個州的守將轉向宋朝,請求歸順。譚稹想都沒想,就接收了這三個州。他不曾想: 作為盟國,宋朝憑什麼占領金國的三個州?這不是侵略行為又是什麼?金國的反應相對克製。因為國內不穩加上遼朝殘餘尚在,金國對宋金交界的各州無暇顧及,所以在十一月同意割武(今陝西神池)、朔二州給宋朝。至此,宋朝多收回了四個州。至於剩餘的五個州,金軍元帥完顏宗翰等人堅決反對。領土交涉就此作罷。

應該說,宋朝得到了不小的領土收獲--盡管這是趁盟友不方便的時候耍小動作得來的。

宋朝耍小動作得到了甜頭,得意忘形,把小動作耍到了幽雲十六州之外的土地上去,結果惹出了大麻煩。坐鎮燕京東北、連接現在北京和遼寧的遼東走廊的是政治投機分子張(也有寫作張覺的)。張原本是遼朝的興軍節度副使,鎮守平州(今河北盧龍)。在遼金戰爭期間,張趁亂控製了平州,並把勢力擴張到了營州(今河北昌黎)、灤州(今河北灤縣)等地,成為一方軍閥。他雖然投降了金國,但在遼、宋、金三國之間待價而沽,搖擺不定。張所占地盤扼守中原和東北的交通要道,又處在宋金邊界,戰略地位相當重要。金國並不信任他,可又暫時無力處置他。為了穩住他,金軍割讓燕京後,升平州為南京(原來燕京是遼朝的南京),加封張為同平章門下事、南京留守。

金軍從燕京撤退後,裹挾著大批遼朝降臣和燕京百姓遠徙東北。沿途有人逃亡,而不少人就在張的地盤上藏了起來。這些人就鼓動張叛金。張和遼朝的翰林學士李石商量後,決定與金國公開決裂。他使出了兩麵手法,一方麵派人迎接天祚帝之子,打出“複遼”的旗號,爭取前遼地區的支持;一方麵又派李石向宋朝表示歸降,爭取宋朝的支持。

怎麼處理找上門的棘手問題?

接納張,就意味著能得到三個州的土地。宋徽宗喜出望外,要接應張叛金。可接納張,同時意味著直接與金國為敵。趙良嗣堅決反對宋朝背盟失信,擔心會授人口實。他還建議斬李石,向金國表明態度。宋徽宗不聽。最後,張以平、營、灤三州降宋,還殺了幾個金人,趕走了前來鎮壓的小股金軍。宋徽宗更高興了,建平州為泰寧軍,封張為節度使,非常隆重地將詔書和賞賜送到平州去。正當張出城迎接詔書時,金軍在完顏宗望的率領下突然兵臨城下。張倉皇難敵,隻好南逃,投奔燕京郭藥師的軍中。平州等地重歸金國,張的母親、妻子都成了金軍的俘虜。張的弟弟見老母親被捕,主動降金,交出了宋徽宗賜給其兄的禦筆手詔。這下,宋朝招降納叛、挖金國牆角的惡行證據確鑿,徹底被動了。金國暫時未有大舉動,隻要求宋朝交出張。史稱“張事件”。

一個更棘手的問題出現了: 要不要交出張?

宋徽宗指示燕山府安撫使王安中不要交人。可金人催逼得緊,王安中隻好殺了一個和張長得很像的人,拿著腦袋頂替。完顏宗望的情報工作做得很好,準確指出這個首級不是張的,張正躲在宋軍郭藥師的甲仗庫裏呢!如果宋朝不交,宗望聲稱“舉兵自取”。宋徽宗這人最怕來硬的,宗望一威脅,他就擔心金軍真的興師問罪,密令殺死張及其二子,把三人首級送給金軍。張被殺前,罵不絕口。郭藥師知道了,對宋朝出爾反爾薄情寡恩的做法既驚又怕,對官兵感歎:“如果金人索要我郭藥師的腦袋,朝廷會不會交出去呢?”常勝軍官兵們聞之,軍心瓦解。宋朝燕京地區有大批投降的遼朝文武官員和軍隊,宋徽宗殺張使得人心惶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