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東把崔喜的變化順理成章地歸功於參加工作的結果,他由此認識到工作對一個人的重要性。如果說悶在家裏的崔喜像一棵缺光缺水的植物,那麼工作就是陽光和水分,他看著日益挺拔翠綠起來的這棵植物,當然沒有不高興的理由。
看來你工作得很開心呀?寶東說,知道這樣,早該讓你出去工作。
那你可要承擔一定的風險呀。崔喜說。
這怎麼講?寶東不解地問。
你不怕外麵的男人看上我嗎?崔喜很認真地說。
真的有人看上你嗎?寶東笑了,笑過之後說,如果真的有人看上你,我該高興才對,那證明我的老婆有魅力呀。女人最怕的是什麼,最怕的是沒有這種魅力,放在男人堆裏顯不出她的性別呀!
你別笑,我在問你,你真的不怕別人看上我?崔喜說。
我不怕別人看上你,但我怕你看上別人。寶東說。
那你就別讓我出去工作了。崔喜說。
我不會那樣做的。因為我心裏有底,你若是真的看上了別人,你不會主動對我講的。你越是這麼講,越證明你沒有看上別人。你說我說得對嗎,崔喜?寶東說。
崔喜不言語了,她說這些話時心裏是充滿矛盾的,她原以為自己的這些話會引起寶東的重視和嫉妒,那樣她也許就會順從寶東,離開那個令她產生心跳的雪糕廠。但寶東的滿不在乎和自以為是令她很茫然,可不管怎樣,她把這些話講出來,對自己的良心也算是一種解脫了。
他們是在床上說這番話的,這樣的話題顯然刺激了寶東的性欲,他把崔喜壓在身下,用力親她的脖子,當他感到身下的身體開始扭動的時候,突然又問道,看上你的到底是個什麼人?
一個鄉下來的小夥子。崔喜說。
崔喜不想隱瞞什麼,但她還是沒有說出大春的名字,她覺得自己這樣做已經夠坦誠了。她睜開眼睛凝視著寶東的眼睛說,能看上我的也許隻能是鄉下人吧。可我是城裏人。寶東說。寶東的這句話很重要,它使崔喜的自尊心得到了最起碼的維護。崔喜雙眼蒙的同時還沒忘了問一句你是真的看上我嗎?寶東說我沒看上你就不娶你了,然後他們就被激情淹沒了。
街麵上的汽車越來越多,寶東的修車生意也越來越好。以前他下午六七點鍾就收工了,現在他則幾乎每天都要幹到十點以後,為此,除了小鎖以外,他又招了三名學徒。
一段日子以來寶東覺得很快樂,這不單單是因為生意好,還有很重要的一點是一些能夠和他打情罵俏的女人們又回到了他的身邊。由於崔喜再不來修理部幹擾他,他可以從容地一邊修車一邊享受調情之樂。有的時候,他覺得崔喜來幹擾的那一段日子就像是一個夢,現在夢醒了,夢境像灑在衣服上的一杯飲料,隻留下了一攤痕跡。寶東覺得這真是一個不錯的結果。
吳姐開著她的客貨兩用車來了,她和寶東說話時眼睛裏又露出了那種內容豐富的火苗。寶東知道自己很容易被點燃,他也樂意被點燃,他在享受燃燒的快樂的同時,也不禁會想起崔喜曾經對她們有過的傷害,他想時間真是一個好東西,什麼樣的傷口都會在時間的照料下慢慢愈合的。
能和他調笑的女車主們大都是自己主動回來找他修車的,隻有小杜是寶東給硬拽回來的。當寶東把她從大街上攔住時,她擺出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說,你饒了我吧,你老婆可太厲害了。
有我在,你怕她什麼呀?寶東故作姿態地說。別吹牛了,她到商場去找我搗亂的時候你怎麼不攔住她?小杜說。今非昔比,現在她不再野蠻了。寶東說。為什麼?小杜問。她在這城裏待得時間長了,修養提高了唄!寶東是從來不和別人講崔喜是鄉下嫁過來的,和小杜算是破例了。小杜被寶東的話逗得哈哈大笑,笑夠了,就推著摩托車向修理部走,她邊走邊說,今天我就相信你一回,正好,我這車有點毛病,你給修一修吧。我修可以。寶東出手捏了一下小杜的手說,但你得讓我碰碰你的肉。你真壞!小杜停下車子就開始追打寶東。這時,洪姐推著她的三輪車也來修車了,見此情景就對寶東說,當心呀,別被這些女人把魂給勾走。拜托了洪姐,你嘴下留情吧。寶東靠近洪姐說,修你的車我可是從來不要錢的,你可別再到崔喜那裏說我的壞話了。見洪姐默許了,寶東向小鎖招招手道,趕緊把洪姐的車給我修好。今天是開支的日子,崔喜又高興又不高興,高興的是她終於憑著自己的雙手掙到了錢,不高興的是老板把她的工資壓得很低。她簽字的時候本想去找老板理論一下,但走到老板的房門口時她還是停住了腳步,她咬咬牙,還是強迫自己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