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奪故主薑才陷陣 立新君秀夫卻邪(1 / 3)

詩曰:留趙氏一塊肉,成海外小朝廷;延宗社於將絕,豈亡國其無人?

話說文天祥和那十個壯客一直等到天黑,還不見杜滸、金應兩個人來,文天祥焦急道:“你看天色已黑,他們還不見來,前麵又是一片田,這黑暗暗的卻如何好走呢?我們不如率性到蘆葦裏去等他一夜,到明日天亮再說。你看如何?”眾壯客道:“沒奈何,隻得如此吧。”於是眾人重新又向那蘆葦淺處鑽進去,把當中一塊蘆葦推倒踏成平地,大家團團坐下等著。隻見半輪明月漸漸東上,照得蘆花如雪,文天祥等趁著月色,從蘆葦縫裏四下張望了一回,忽一個壯客低聲道:“你們看,那邊蘆葦不是在搖動嗎?”眾人急低頭向下張望時,果覺那邊蘆葦有聲,象似有人在那裏的光景。那個壯客又道:“看這光景,一定是有人在那裏行走,但不知是元兵還是他兩人?倒弄得我們叫又不是,不叫又不是,這卻如何是好?”說著,隻見那蘆葦一直搖動過來,漸漸近了。有一個壯客看出仿佛是兩個人的光景,便猜到多半是杜滸、金應了,卻想出一個法子來試試看,是不是他兩人,因拾了一塊小石片,向著那邊丟過去。隻見那人回轉身便跑,此時腳步聲大,卻聽出是兩個人的腳聲。文天祥也曉得一定是他兩人了,便高聲叫道:“杜滸、金應,快點回來吧,我們在這裏等著呢!”隻聽那邊停了腳步,問道:“前麵可是文將軍嗎?”文天祥高聲應道:“正是我。”那杜滸、金應不覺好笑起來,道:“我正道此刻還有元兵在這裏哩。”說著,走出來大家相見了。文天祥忙問道:“你兩個為何到此刻才來?”杜滸道:“我兩個正走之間,背後忽伸出一把撓鉤,把我搭住了。金應走過來正想替我解脫,卻也被搭住了。當時走過五個小卒來,把我兩人捆住,幸虧金應會說話,被他說了一番,隻拿了十兩銀子給他,他就放我們回來了,所以弄到這時候。”大家聽說,也是好笑。文天祥也把因為天黑所以大家在這裏等他的話說了一遍,於是大家就在蘆葦裏坐了一夜。次日,走出蘆葦,便向田中走來,向田夫借問了路途,便一直奔向大路來。從此又是早行夜宿,輾轉至高郵,由通州泛海到溫州,投奔二王去了。這且按下慢表。

卻說那真州守將苗再成,自從文天祥去後,得了那兩個心腹裨將的回報,便連忙作函通知李庭芝,且保文天祥的精忠。李庭芝得了這信,才曉得從前錯疑了他,後來見文天祥並沒有來,便把此事也丟開了。這日,民間忽紛紛傳說元人大軍已由臨安旋師,帶著皇上等北歸去了。李庭芝便連忙叫探子四出探聽。過了幾日,探子探得確實,是元軍已經起行了。李庭芝聽說,便連夜移了一角公文向真州,叫苗再成火速興兵來揚州會齊,想半路上去劫回鑾輿。苗再成接了這角公文,當時調齊了五萬人馬,帶了十員勇將,星夜飛奔揚州而來,一路無話。不日到了揚州,此時李庭芝早已調齊了六萬人馬,帶著十餘員勇將,在城外紮下營寨,專等苗再成來到。當下兩軍相會,李庭芝便大會將校,商議出師。李庭芝先開言道:“今日此舉,乃社稷存亡所關。諸將軍最要緊的是合力同心,不可此疑彼忌,就使平日有睚眥小隙,到今日之下也須以國事為重,不可徒以小忿不能忍,致亂大謀。”兩旁將校聽了,如雷的答應了一聲。隻聽李庭芝又說道:“我想瓜州乃賊人必由之路,意欲大軍徑趨瓜州,絕其歸路。不知眾將軍以為然否?”眾將校齊道:“小將唯將軍之命是聽。”苗再成便道:“大軍出征,不可無帥以統之。今日之事,當推李將軍為元帥,眾將軍均不得有異議,李將軍亦不得推辭。”眾將校齊道:“小將們願受指揮!”李庭芝聽了,便說道:“今日此舉乃為國事,既承諸位將軍錯愛,以大任見委,我也不敢推辭,但是軍法如山,諸將軍切須自愛。我如今便要發令了。”說罷,便下命令:薑才領四千兵馬為先鋒,逢山開路,遇水搭橋;朱煥領二萬兵馬為前軍;孫貴領二萬兵馬為左翼;胡惟孝領二萬兵馬為右翼;苗再成領二萬兵馬為合後,押運糧餉;李庭芝自己領了二萬六千兵馬為中軍。當下眾將官領令退去,整齊了隊伍,三聲炮響,拔隊起行,十一萬大軍浩浩蕩蕩殺奔瓜州而來。一路上曉行夜宿,無話可敘。

不一日,大軍行抵瓜州,前軍探子報道:“元人大軍已入瓜州城了,今尚有一半留屯城外,以為犄角。請元帥定奪。”李庭芝聽說,連忙下令安營紮寨。軍士們方掘壕築壘亂紛紛之際,忽聽得敵軍鼓角齊鳴,營門大開,飛出一彪人馬,旌旗皆赤,當先兩員大將:一個使方天畫戟,一個使三尖兩刃刀,好不凶猛,衝將過來。先鋒薑才見了,叫聲:“不好!”也不等將令,便帶了四千兵馬,自己挺著雙槍,當先一馬迎將上去。到得兩陣對圓,射住陣腳,兩下通了姓名,薑才才曉得那使戟的名叫巴罕,使刀的名叫哈雅。薑才便舞動雙槍來戰兩人,隻見薑才那兩支槍如雪舞梨花一般上下翻飛,真個神出鬼沒,好不利害,不慌不忙地敵住兩員猛將。那巴罕、哈雅兩人卻如走馬燈一般把薑才圍在當中,戰了五六十合,不分勝負。那巴罕見戰薑才不下,便心生一計,撥轉馬頭就走,薑才把坐下馬一夾,便如飛地追去。那哈雅見了,便也推坐下馬,從薑才背後追了來。薑才見哈雅追得近了,便撥轉馬頭來戰哈雅。那哈雅卻不和他戰,撥轉馬頭就走。薑才再追了來,那巴罕卻又從背後來追薑才。薑才一看,早知是計,薑才卻將計就計,故意把坐下馬推得慢了,隻管向前跑。那巴罕看看追到臨近,見薑才並不回戰他,他便對準薑才後心,盡力一戟刺來。薑才眼明手快,把身向右一歪,那戟早刺空了。

薑才左手往下一夾,把戟夾住;巴罕正想用力來掙脫,隻見薑才扭轉身軀,右手一槍迎麵刺了來,隻嚇得巴罕魂不附體。連忙放了戟,將身向後便倒臥在鞍上,撥轉馬頭就走。薑才也丟了戟,撥轉馬頭追下來。哈雅見了,連忙推馬繞到薑才麵前,把薑才接住廝殺。那巴罕跑到陣前換了兵刃,重新出來,卻令三軍一齊殺上前來,想來圍薑才。薑才見了,早把馬一勒,腳下用力一夾,那馬便托地跳出圈外,薑才向自己陣前把槍梢一揮,那四千兵馬便如潮一般湧了上來。兩下裏兵對兵,將對將,混戰了一回,正殺得難解難分之際,此時李庭芝早已安好營寨,向苗再成、朱煥、孫貴、胡惟孝等各各受了計策,命前後左右四軍,急急分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