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沒心肝投降相繼 有意氣殉難如林(2 / 3)

卻說那曾逢龍領著兵馬,一路上叫軍士謠傳說是去救廣州去。不日到得廣州,離城十裏,曾逢龍又遣了一員小將飛馬去通報李性道。原來這李性道極昏庸無知,他自聞韶州失守,早嚇得膽戰心驚,便叫探子四出探聽,隻恐宋軍來到。過了幾日,探子回來都說探得新會縣縣令親自率師救廣州,李性道聽說是他舊友曾逢龍來了,好不歡喜。這日忽得了曾逢龍的飛報,心中十分感激曾逢龍,便連忙帶了幾個親隨出城來迎接。那曾逢龍到得離城三裏,便安下營寨。李性道一直來到營中相見了,李性道不住地向曾逢龍道勞,曾逢龍卻毫無德色,隻向他殷勤話舊,說得好不入情。李性道見了,越發相信他。談到午初時候,曾逢龍便設筵款待李性道,李性道笑道:“今日應該是我替你接風,如何反來吃你的酒了?”曾逢龍道:“我和你忘形之交,何必拘此俗套。”當下兩人攜手入席,杯酬交錯。酒至半酣,曾逢龍假裝作醉態,把殘酒向階前一灑,連酒杯都摔在地下,登時從帳後奔出十餘個軍士,亂兵齊下,先把李性道砍死了,又把那幾個親隨也殺得一個不留。曾逢龍忙下令拔營進城,此時背後趙溍大軍也趕到了,當下會齊,一擁進城。那城中將士猝不及防,早已四散奔逃。熊飛連忙傳趙溍的令,叫三軍不許殺一人民。那趙溍便居然不折一矢,破了廣州城池,好不歡喜。

次日,趙溍便想叫曾逢龍守廣州,熊飛守韶州,自己進軍邵武。正商議間,忽接到一封軍書,說是吳浚兵敗,逃走汀州,所得三城複失。趙溍見了大驚,正向熊飛等議論此事,接著又是一個探子報道:“元人已分兵四出,如今陸軍大將李恒、呂師夔等已領大軍越過梅嶺,向廣州來了。”趙溍聽說,驚慌失措,隻叫道:“這,這,這卻如何是好!”熊飛道:“如今將軍且慢赴邵武,須商量退敵之策。南雄為廣州要害之區,須先遣兵保守。但彼此來兵力必厚,如今廣州兵微將寡,卻怎奈何呢?”曾逢龍道:“我的愚見,我和熊將軍帶著精兵先趨南雄,趙將軍在此守城。苟南雄不失,廣州兵雖少亦不妨;南雄若失,就把這些精兵都留在此守城也是不夠。”熊飛道:“不錯,正宜如此。救兵如救火,須立刻前去才好。”趙無奈,隻得依了他的計。當下曾逢龍、熊飛兩人立刻領了精兵飛奔前去,行到離南雄還有三裏路,南雄城池早已失了。曾逢了。曾逢龍、得報大驚,連忙催軍前進,到得城下,隻見城門開放,放下吊橋,飛出一彪人馬,正是李恒和呂師夔帶著八員勇將、一萬雄師殺奔前來。曾逢龍、熊飛兩人連忙傳令紮住陣腳,兩下裏也不答話,接著就戰。那曾、熊兩人雖然勇猛,卻如何擋得住這一萬雄師八員勇將?隻殺得汗流浹背,氣喘噓噓,戰到四點鍾之久,兵馬已被他殺得將盡了。曾逢龍身中十餘槍,力竭被殺。熊飛見曾逢龍已死,也無心戀戰,便領了殘兵,落荒而走。那元兵卻拚命追來,熊飛因想廣州兵少,便不敢逃歸,卻一直逃向韶州來。進得韶州城,那元兵已追到城下,登時將城圍起來,熊飛好不焦急。到得晚上,那韶州守將劉自立卻暗暗迎降,開了城門,引元兵進來。熊飛得信,心知勢去,便率了自己部下數十名戰士巷戰死鬥,到得數十名戰士死盡,熊飛便也逃到一個荷池裏投水而亡。

卻說趙溍在廣州得了這個信息,原來他也是個不中用東西,起先靠著曾逢龍、熊飛兩人,所以連破二城,如今聽說他兩人都死了,隻嚇得魂飛魄散;又見自己手下精兵俱盡,便也不顧廣州城池,連夜開了城門,逃得不知去向。

那元兵到得廣州,趙溍手下那些將校自然是開門迎降,不必說了。這廣州自從此次失陷,後來還克複了好幾次,不過皆是隨得隨失罷了。那趙溍後來竟是沒有出現,不知下落。隻有那吳浚逃到汀州之後,是和汀州守臣黃去疾兩人獻城降元的,後來吳浚又到漳州去勸文天祥投降,被文天祥殺了,這是後事,不表。

如今且說那謝枋得,自從受命率師趨饒州,行到半路就被元軍殺得大敗,虧輸逃回福州來。那傅卓、翟國秀兩人出師以來,起先所過郡縣,倒頗有民間誌士起兵開城相應的,後來一遇著元軍,交了一戰,也是一敗塗地。翟國秀還能引兵逃歸,那傅卓便率性奔到江西投降元人去了。這幾處兵馬皆無可敘。

如今且說元人那步軍大將阿爾哈雅,自領了都元帥阿樓罕的令,率師向廣西而來。這廣西都統姓馬名塈,此人忠勇善戰,當初臨安危急時候,便率兵要入衛臨安,後來才行列靜江,臨安城已破了,馬塈從此便留在靜江訓練兵馬。如今聽說元兵要來侵廣西,便傳令將士分守要害,自己卻領了三千精兵來守嚴關。原來這嚴關乃廣西咽喉,第一天險。那元軍到了關前,自然是舍命要來奪這座關,怎奈馬塈守禦有方,元軍一連攻了半個月,徒喪了數千兵馬,也不能攻陷嚴關一缺,隻急得阿爾哈雅日夜焦思,便想出一計:命了兩員勇將布哈、李德輝領了六千騎兵,從小徑去襲了平樂郡,又攻破臨桂縣,便帶領兵馬出了嚴關,背後來夾攻馬塈.馬塈見平樂、臨桂兩城已失,自己腹背受敵,知不可守,沒奈何便棄了嚴關,退保靜江。那阿爾哈雅雖然得了嚴關,卻喪了五六千兵馬,一員勇將,心中想道:“若象這樣得城池,隻怕要取廣西,就再添二萬人馬還不夠死哩。那馬塈勇而多謀,智力均不能屈他,若能勸得此人投降,取這廣西就易如反掌了。”想定主意,便遣了一員能言將士名叫達開,命他去勸馬塈投降,許馬塈為江西大都督。那達開領令到得城下,便高叫“請馬都統答話。”軍士傳命進去,馬塈便登上敵樓,隻見那達開見了馬塈,便指手畫腳,議論滔滔,都是說那順天者存,逆天者亡的話。

馬塈聽了,曉得他來是來勸降了,隻氣得怒發衝冠,不等他說完,便開弓搭箭大叫道:“不必多言,且看哪個先亡。”說罷一箭射去,正中達開胸前,登時倒地身死。那元兵連忙搶了屍首回去,阿爾哈雅見說他不下,自己倒傷了一員將官,便又想了一個法子:停兵不戰,卻飛書回去請巴延,叫宋王帝顯親寫一道手詔,遣一個使臣來叫馬塈投降。不日那使臣到了城下,馬塈因見是帝顯的使臣,便接進城中,馬塈跪讀了手詔,不但不動心,卻登時大怒起來,把使臣也殺了,手詔也焚了,仍舊命軍士登城嚴守,把砍下那使臣的頭顱擲出城外,叫元人看。阿爾哈雅見了,十分無奈,隻得命三軍進兵攻城。

馬塈卻與士卒同甘苦,自己夜不解甲地守禦城池,一連被圍了三個月,外麵無一救兵,城中食盡,士卒皆羅雀掘鼠,爭願效死,無一離心。看看將士死亡殆盡,阿爾哈雅又把城外大陽、小溶二江築起堰來,將上流之水遏住,登時城中水源斷絕,漸漸地井幹河竭,軍士皆饑渴垂斃,臥不能戰。元兵四麵登城,任意殺戮。馬塈誓死不肯逃走,奮勇巷戰,怎奈馬塈此時也是已餓了兩日,餓得筋疲骨軟,左臂又為敵將所傷,遂被執。那阿爾哈雅是恨他入骨髓,當時馬塈遂被害。那馬塈頭已落地,猶奮然立起,雙手握拳,逾時始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