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生
妻子真嬌!這次我從D省招生回來,她非纏著要我講一個“新聞”故事不可——哼!還不是變著法兒“審查”我。怎麼辦?隻有滿足她。
於是,我講了這次在D省招生中發生的一個真實而動人的故事——
不是體育館的領獎台,但有“並列第一”名!
喂!你知道“並列第一”這個名詞嗎?它多發生在體育館的領獎台上。真想不到在D省R區的高考中也出現了“並列第一”這種事情——張小鋒,男;華蓮蓮,女;年齡18歲,總分:485!真稀罕,那麼大的伸縮範圍,兩人竟一分不差,而且還是同校同班同桌同學,你說巧不巧!這可不是壞事,但麻煩。你知道,S大學是全國一流的名牌大學,青年們誰不仰首?就連我這個招生的人也感到驕傲呢。嘖嘖,各區的第一名讓我全擄了,能不氣死那些同行們?活該窩囊受氣,誰要他們的大學不是名牌呢。D省8個地區,每區隻能招收一人,張小鋒、華蓮蓮,該錄取誰呢?你說。
“都要!都要!”
說得輕巧!R區錄兩個,擠掉哪個區?擠你,你願意?
“那怎麼辦?”
起初,我想從體檢、學生檔案和分科成績中優中擇優,但他們都是無可挑剔的“三好”學生,我沒有任何理由憑自己的主觀輕率做出抉擇。那樣做很容易,我一句話就是一個“聖旨”,但事業心警告我不能那樣做。說心裏話,我真想讓他們都成為S大學的學生;可我成全不了他們,他們中間必須有一個人做出犧牲,雖然可以憑自己驕傲的成績進入其他大學。憑我的經驗,我想見見他們,談談話,也許可以從中發現掌握一些能幫助我的東西,至少可以造成人的重要的“第一印象”,可我馬上又打消了這個念頭,這樣做不好,對我不好。你知道,現在社會上……這種時候,人們的目光都很敏感,弄不好會落嫌的,不到萬不得已,不可行之。最後,我和招生辦公室的同誌商量決定,由我到張小鋒、華蓮蓮的母校L中學,去征詢校方的意見。
在校長辦公室,女校長是個謎……
在校長辦公室,女校長接待了我。
她姓丁,40多歲,有點發福,說話聲音很響;加上她人高馬大,樣子很有點威武。我暗想,她要是年輕20歲,當一名籃球或排球運動員倒是很合適的,搞教育……
丁校長很機敏。她爽快地自我介紹說:“前些年,在省排球隊玩了幾年球,沒名堂,連冠軍的邊也沒沾上。當不拿獎牌的運動員是啥滋味,你可想想……打倒‘四人幫’以後,改行搞了教育,更是個外行,可我心裏攢著拿獎牌的那把勁,拚上了……”
我很欽佩眼前這位女校長,更相信她在教育事業上是個有抱負的人!瞧,她接手教育才幾年?頭名狀元就讓她中了兩個!那今後……我向她談了張小鋒和華蓮蓮的高考情況,表示想征求學校的意見。當然,我沒有忘記首先向她祝賀。
“這是真的嗎?”
丁校長聽完我的話,顯得異常激動,她顫抖得坐不住了,眼睛裏滾出興奮的淚花來。
“怎麼回答你呢?”丁校長平靜下來後,臉上泛出難色,“兩個學生都是好樣的,我不能偏袒他們哪一個,也不能委屈他們哪一個……蓮蓮!”她突然朝隔壁房間喊了一聲。
“誰?蓮蓮?”
也許是由於我表示了過分的驚奇吧,丁校長顯出幾分慌亂:“呃……呃,沒事,沒事……您是聽我喊‘蓮蓮’吧,對了——隔壁的一位老師,她也叫蓮蓮……”
“噢……”
在此之前,我是見過華蓮蓮同學的。
那是在進行文科考試,我憋不住自己,轉到考場溜達。一位女同學正在交卷,我一看表,剛過1個小時,其他同學還沒答完一半哩!她——我不由追了一眼:苗條,燙發,雞冠紅皮鞋……她顯得自信、得意,交卷後朝那些發呆的同學們一瞥,笑笑,輕盈地走了。監考老師一臉笑意地把考卷遞給我,我快速瀏覽了一遍,心裏驚呼:奇才!雖然還未及評分,但我敢斷定,這份考卷不會低於一個體操運動員的“9點9分”!我的心顫了——文科,這是文科呀!不用說,我死死地記住了監考老師告訴的“華蓮蓮”這個名字,並祝願她再接再厲,獨占——可惜,是個“並列第一”……
“兩名學生,您推薦一個吧,我尊重學校的意見。”我催促說。
“這個……”丁校長在屋子裏來回踱著步子。忽然,她像想起了什麼,略一沉思,從抽屜裏取出一封信遞給我:“您看看,這個——或許能幫助您了解一些問題。”
“什麼信?”
這是一封群眾的感謝信:
尊敬的L學校領導同誌:
我是一位外省工作的女同誌,天下著大雪,真冷嗬!我帶著兩個孩子回家探親,眼看天黑了,孩子、行李,我一個婦女,該怎麼辦?我急得直想哭……多虧了一位腋下夾著書本的同學嗬!助人為樂,不留姓名,連我家一口水也沒喝……
多少天來,我的心一直不能平靜:我為我們的祖國有這樣一代青年而高興!我感謝他,感謝他的老師,感謝他的母校!我忘不了那張紅撲撲的臉和那枚佩在他胸前的閃閃放光的校徽……
“找到這位同學了嗎?”
“我在校會上講了3次,沒人認賬!”丁校長搖搖頭表示無可奈何,“後來,那位大嫂又來信談了那位同學的相貌特征,我們再通過調查了解,認定那位同學就是張小鋒同學……”丁校長肯定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