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玲完成了田貴委托她的事,給田二虎說成媒。女方叫趙淑花,是她師傅劉英的女兒,在耐火廠同馬軍一塊工作。
為了不讓馬軍知道她住在黃一斌這裏,她特意囑咐趙淑花保密,不要讓他知道她倆的關係。
趙淑花也不願說,免得馬軍開她的玩笑,引起馬英的猜疑。她已看出馬英對馬軍有了那個意思。
而田二虎是個馬馬虎虎的人,他也不細問趙淑花在哪個單位工作,還以為也在中心實驗室,因為他們第一次見麵的地點是在林玲的辦公室。男人大都這樣,隻要覺得對方好就會忘乎所以,不計細節。他樂嗬嗬地告訴兩位戰友,他有對象了,以後有機會,讓兩位戰友見見。
馬軍聽田二虎說他的對象叫趙淑花,心想,是不是他小組的那一位呢?但見趙淑花不吭不哈,沒有動靜。他也不好去問。北鋼大了,廠級單位有三十多個,工人有四萬多,重名重姓的人很多,哪有那麼巧的事,田二虎的對象和他在一個小組。
最近這段時間,林玲晚上回來得比較晚,她在下班後去大婆婆那兒輔導鋼蛋英語。鋼蛋已上二年級,在班裏學習成績第一,被英語老師選中參加全年級英語競賽。她要讓鋼蛋在比賽中獲得名次,增加他的榮譽感和自信心。
這天中午。她下班回來,黃一斌已做好午飯。主食是大米,菜是從飯店買的,過油肉、宮保雞丁、炒豆角、涼菜拚盤。他經常到飯店買菜,不想做,又不想耽誤林玲的午休,嫌浪費時間。
林玲進門後,和往常一樣,把隨身攜帶的坤包掛到門後的大衣架上,脫掉外衣也掛上,然後去衛生間洗手。路過小餐廳,她看到黃一斌坐在餐桌旁,拿著報紙看報,便知他把飯菜已準備好。她輕聲愉快地說;“黃伯伯,我回來了。”
“嗯,吃飯吧。”黃一斌點點頭,把報紙放一旁,摘掉老花鏡,慈祥地看住林玲,“剛才你婆婆來電話。讓你回個電話。”
“是嗎。哪個婆婆?說什麼來著?”林玲連問兩句,問得很快。一般來說她的兩個婆婆不給她打電話,一旦打電話過來,那就是跟兩個孩子有關係。所以她顯得很急。
“是你大婆婆郭玉貞。沒說什麼,隻要你回電話。”
林玲大步朝客廳沙發前的茶幾走去。還沒到跟前,電話“滴鈴鈴……”響起。她趕緊拿起話筒,裏麵傳來大婆婆郭玉貞的聲音,“林玲,你回來一下。”
“有啥事,媽?”
“鋼蛋的英語比賽被他老師抹掉了。”
“為什麼呢?”林玲急著問。
“我也說不清,你快回來看看。鋼蛋又哭又鬧,飯也不吃,說老師欺負他。”郭玉貞的話中火氣衝天。
“我就回去。”林玲放下話筒,匆匆走到餐桌旁,對正等著她吃飯的黃一斌說;“我不吃了,回我大婆婆那兒一下。”
黃一斌已把兩碗大米盛好,放在餐桌上,等林玲同他一塊就餐。這是他的習慣。他問;“鋼蛋出啥事了?你吃了飯再走。”
“不知道。我吃不下去。”
“飯我都已盛好,怎麼能不吃呢?別急,有啥事不差這幾分鍾,看把你急的。”黃一斌連說帶勸,語氣充滿慈愛。
林玲想了想,黃一斌是關心她。她忽嗵坐下,拿起筷子端起碗急急忙忙地往嘴裏扒拉米粒。吃了半碗,她怎麼也吃不下去了,放下筷子說:“不行,我得走。鋼蛋還沒吃飯。”
黃一斌還想勸,想想也是這樣,兒子沒吃飯,當媽的哪能吃得下。他不吭聲了,看著林玲急匆匆走到門前,穿上外衣拿上包出了門。
林玲騎車走在路上。她腦子裏一直在想,老師為什麼要取消鋼蛋的英語比賽資格,為什麼?她左思右想,不得其解。
鋼蛋是個好孩子,學習成績在班裏總是前一二名。他的身體也很好,極少生病。就是因他沒父親,有時顯得孤僻寡言。這點林玲早已考慮到,為了彌補孩子失去的父愛,她在鋼蛋身上下了很多功夫,還在他呀呀學語蹣跚學步的時候便開始教他朗誦唐詩宋詞、聽世界名歌名曲,啟迪他的心智,讓他朝無憂無慮的方向發展。當他對學習有了興趣和欲望時,她開始教他英語單詞。她心裏經常想,不論這孩子將來是否成才,輔導學習她一定要做在前麵,要給孩子更多的愛。他連爺爺也沒有,決不能委屈了他。為了給他一個潛移默化的感染,她經常坐在鋼蛋的書桌旁看書,用簡單的英語同他對話。功夫不負有心人,她下的辛苦得到碩果。鋼蛋在一年級考了全年級第一名,其中英語還多加10分,成了110分。像他這麼優秀的學生怎麼能被抹掉呢?
林玲從鋼蛋的哭訴中得知一些原因。鋼蛋是被班裏一個男同學頂替。班主任方老師在班上宣布的。究竟是什麼原因他被頂替,鋼蛋說不清,隻說那個男孩不如他。學生成績在班裏排第五名;還說那個同學在班裏吹,說他媽媽給方老師送了一張購物卡,嘲笑他笨,為啥不給方老師也送張卡。
林玲聽後,憤怒得很。這叫什麼事?一個8歲的小學生,哭鬧著讓家長給老師送禮。否則,他就會感到他不如他同學,讓同學嘲笑,被老師調換下來。明擺著的是,鋼蛋受到欺負,受到委屈。她要到學校找方老師理論,她要讓鋼蛋同那個同學比比英語。鋼蛋要是輸了,她心服口服。鋼蛋贏了,就應該讓她的兒子參加比賽。因為有許多家長為孩子遇到不平的事,如調整座位等,找過老師,她為啥不能找。
下午,她到了北鋼七校門前。看門的師傅不讓她進,說學校有規定,上班時間不準家長進校內。那就等下班。她憋著焦躁的火氣決心等待。為了兒子耗點時間吃點苦不算什麼。然而那個看門的師傅告訴她。別等了,老師們下了班要開會,開完會就很晚了,沒時間和你談事。她想了想,也是這麼回事,方老師要是說沒時間和你談,你能拖住她?不如給李琴打電話,問問她有啥辦法。她掏出手機,撥通電話。李琴告訴她,你在校門口等著我,七校的教導處主任石曉榮是我的初中同學。她焦慮的心情一下變得平穩了許多,看來事情有希望。等李琴來了,看門師傅把石曉榮請出來。林玲向石曉榮講了鋼蛋的事。但她沒敢講那個男生的母親給老師送卡的事,道聽途說,沒有證據是不能亂說的。石曉榮讓林玲和李琴在外邊等著,她進去了解情況。過了一會兒,石曉榮和鋼蛋的班主任方老師一塊出了校門。
方老師見是林玲找來,臉色頓時變黑,臉拉得有一尺多長,皺著眉頭看著林玲,冷淡地說;“鄭貝的事,你不要說了。班裏已決定的事就不能更改。”
林玲見方老師態度生硬,連句客氣話都沒有,她憋著的火氣終於爆發。不顧及人情麵子,據理相爭。質問道:“鄭貝是英語老師指定參賽的人,你為什麼要換他?”
“因為他不是班幹部。我要培養班幹部為班裏工作。”方老師說得理直氣壯。
噢,也是個理。林玲被噎得不吭氣。但她心裏有很多話要說,又急得說不出來。
李琴看不慣,插話道:“就這麼個理由,也太不足了吧。你也不看看孩子們的學習成績,就隨便弄個人去參加比賽,能給班裏拿回榮譽嗎?”她當過班主任,懂得學校的一些事情。
方老師斜瞥李琴一眼,沒好氣地說:“你是幹什麼的?我憑什麼回答你?”
石曉榮忙說:“她是我同學。和這位家長也是同學。一塊過來幫著問問。方老師,你看這件事能不能再調整一下?”
方老師不知從哪來的火氣,衝著石曉榮,氣呼呼地說;“不行的。明天下午要比賽,現在換人來不及準備。”
林玲說:“不要緊。鄭貝早已做好準備。他的英語基礎好。英語老師可以證明,他上去就可參賽。”
方老師不耐煩地打斷林玲的話,不客氣地說:“不單是這個問題。”
林玲緊問;“是什麼問題?”
方老師瞥了林玲一眼,又看石曉榮一下,沉默著。末了說:“石主任,你不要跟我說了,我也作難。”說罷,扭頭返回校門裏,跟林玲連招呼都不打一聲走了。
“等等。”石曉榮跟著進了校門。她叫住方老師,兩人站在一棵樹下嘀嘀咕咕了一陣。隨後石曉榮走出校門,不好意思地說:“李琴,林師傅真對不起你們,這件事我沒法辦了。”
李琴疑疑惑惑地問:“為什麼呢?什麼大不了的事,還能難住你?”
石曉榮欲言又止,吭吭哧哧。最後還是礙著李琴的麵子不得已說了幾句:“這事很麻煩。不說你也要問。不過,你也是當老師的,知道現在這情況。但我可以告訴你,那個孩子是咱們學校一位老師親戚的孩子,能不照顧嗎?”說罷,她嘴湊到李琴耳旁,低語幾句。
林玲看到石曉榮對李琴這樣說話,她很尷尬。看來是有什麼事瞞著她。她心裏不禁燃燒起憤怒的火焰,氣憤地說:“我找校長去,把事情反映給領導。為了你們老師親戚的孩子,就欺負我兒子,有這樣做事的嗎?”說著,她朝校門走去。
“別,快別!”李琴一把拉住林玲的胳膊,往後拖,扭頭對石曉榮說:“我們走,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