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死了十五年的石永成活著回來了(1)(3 / 3)

院裏的那個老漢也說:“大家不要怕,這年頭沒有鬼。八路軍幹部不是時常給咱們開會說天底下沒有鬼嘛。這人冒充好人,冒充到我家永成子頭上來了!你們看可氣不可氣。大家快拿家夥,收拾!”

幾個膽大的年輕人有的拿著木棍,有的拿著鐵鍁,有的拿著木叉,緊張地圍了過來。還有膽小的拿著一件家什站得遠遠地朝這裏張望。

石永成轉過身對著院裏的那個老漢跪下,哭著說:“大伯,您是我大伯石敢!我真是您親親的侄兒石永成!我是永成子呀!我真的沒死呀!”

石敢老漢聽了火氣更大了,使勁推了石永成一把,說:“真是大白天遇上鬼了。我侄兒永成子當八路軍死了十幾年了,我老三家的烈屬牌牌都掛了十幾年了。你是從哪裏冒出來的呀!”

石永成叫石敢老漢推得仰麵倒在地上,又爬起來跪下,哭著說:“大伯呀,我真的是永成子呀!我真的沒死。”說著趴在地上哇哇哭起來。

沒胡子爺看他哭得可憐,就收起矛子,把他扶起來說:“我說你這人,你要是真沒家,就照實說,我們給你找個家都行。可你別頂人家永成子的名兒呀。人家永成子是抗日烈士,死了十幾年了。你咋敢冒充呢,你壞了人家抗日烈士的好名聲。不光政府不答應,人家家裏人也不會願意呀!”

石永成爬起來站直了身子擦了擦眼淚,對沒胡子爺說:“沒胡子爺,您是沒胡子爺,您就是沒胡子爺!我是您看著長大的。我真是永成子呀。民國二十六年我當八路軍走了,後來我們隊伍在西山縣靳溝和日本人打了一仗,我掛了彩,一顆槍子兒從右邊眼睛斜著打進去,從右邊耳朵鑽出來。他們都以為我死了,沒想到我活了過來。這些年一直在大西北當兵打仗。我真的沒死呀。”

沒胡子爺擺擺手說:“我說你先別扯這些遠在天邊兒上和地沿兒上事情,先說說眼前兒的事情吧。我問一句你說一句,你敢不敢?你要是有一句說不上來,或者說得對不上卯,你就是冒人家抗日烈士的英名,就是壞人!我們就要把你綁起來送區政府。我們這裏可是老根據地,八路軍我們見得多了,你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石永成喘了一口氣,順手抹了一把嘴,臉色也變得好看了一些,喘氣也勻了,說:“沒胡子爺,您老人家問吧。”

村民圍得更多了,跑了的又慢慢回來了,原先沒來的都來了。沒胡子爺指指村民們說:“你看,全村裏的人都來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大攤子。眾人都看著,都聽著。你要說對了,咱再說別的事情。你要是說錯了,可別怪咱們不客氣。你可想好了,你要是說不出個一二三來可就走不了了。今天是七月月盡,明天是八月初一,你的日子選得不好,怨不上別人。”

石永成看看裏三層外三層的村民,點點頭說:“沒胡子爺,這裏全是我的鄉親,十五六歲以下的我真不認得,我不敢胡說。二十郎當歲的人也可能看著麵熟叫不上名字,三十歲以上的人我全都認識,全能叫上名字。官名小名都能叫上來,您老人家信不信?”

沒胡子爺搖搖頭,說:“先不說別的,先不說別的。我問你,我們這村子叫啥名?”“皂莢樹底下村,離東山縣城十五裏,離東邊的四十嶺二十五裏地。”

石永成張口就來。

“你爺爺叫啥?”

“石飛龍。老的時候六十八歲。我奶是南溝裏娘家,老的時候六十九歲。”

“你爸弟兄幾個?”

“我爸弟兄三個。我爸是老三。”

“你爸名字叫啥?”

“我爸叫石硬。我大伯叫石敢,我小伯叫石猛。我大伯家的兒子叫石永有,我小伯家的兒子叫石永發。石永有比我大兩歲,石永發比我大一歲。老弟兄三個生了我們小弟兄三個。我媽是四十嶺娘家。村裏小輩都叫她三奶奶。我媽就生了我這一個兒。當八路軍以前我就結婚了,我媳婦大名叫蘇冬花,小名叫冬花子。比我小,今年三十了,我們兩個人的生日都是十一月初三。她是北村裏娘家。我當八路軍的時候,我媳婦還懷著娃,算起來我這娃今年該是十五足歲了。”石永成不用沒胡子爺問,一口氣把他想問的都說完了。

聽石永成這一說,村民們嗡嗡地說道開了。沒胡子爺轉過身對石敢老漢小聲說:“這人說的倒是全都能對上卯,一點都不差呀。”

石敢老漢惶惶地看著石永成沒言語。眾人也是你看我我看你,不敢說話。

沒胡子爺圍著石永成轉了一圈,左看看右看看,最後站到他左邊仔細看了一看說:“我說,你看,你看,這娃右邊臉破了相,看不出來啥名堂。左邊臉可看得出來,和你們老石家的人差不多呀。挺像的。”

圍著的人過來看看,有的點頭,有的搖頭。“石猛子,快過來。這娃說他是你家永成子,你看像不像。”沒胡子爺朝人群外麵招招手。石猛老漢擠進人群,上下左右打量了石永成一遍,站到一邊冷冷地看著石永成不言語了。石敢老漢走到石猛老漢跟前小聲問:“猛子,你看這娃是咱家的永成子嗎?”石猛老漢扭過頭支支吾吾起來:“倒是有幾成像。可是……死了十五年的人還能活著回來……我活了多半輩子了……反正我沒聽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