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慚愧得滿頭大汗,心頭又麻又苦,卻也有種莫名的解脫,“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契苾明輕笑,拍拍我肩膀,隨後指揮隨從打掃戰場,掩埋屍身。
在埋土之前,我們仔細檢查過所有人身上衣服和兵器,但是沒有發現任何線索。
清理幹淨現場之後,四人跟隨契苾明前往歸咥山陵園,為將軍掃墓。
契苾明考慮的非常周到,二夫人的短信想必提到了九小姐,他今次來接應我們,除了帶三匹快馬以外,還特別置備了一頂軟轎,輕便靈巧又堅固非凡,給九小姐使用,九小姐沒有多推辭,就接受了。
在前往歸咥山路上,我一直行在軟轎旁邊,但九小姐把轎簾和窗簾遮得嚴嚴實實的,並沒有探頭和我說話。
到了陵園,找到老將軍的墳墓,我們先請了香紙和燭火,隨後我找到將軍衣冠塚方位,和燕十三動手,挖出兩年前埋下的將軍鎧甲,小心攤開,裏裏外外的仔細搜索過,卻一無所獲。
眾人都呆住了,我沉吟了陣,想起將軍鎧甲一向有暗袋,遂小心翻轉鎧甲,露出內襯,細細摸索,果然在心口附近給我找到一處古怪的凸起,“裏邊有東西!”
突然心跳如鼓,那就是將軍留給我的線索了,事關西征事敗、十九萬人一夕暴斃起因的線索……
燕十三無言遞給我一把短刀,“想好了再拆……”
我沒做聲,接過短刀,在凸出附近小心劃了道口子,伸手進去摸索,片刻之後抽出一封書信,封麵寫著:元慶親啟。
正是將軍的筆跡。
高季眼前大亮,急忙說道:“將軍果然給你留了伏筆,快拆開看看是什麼內容?”
我定了定神,用短刀挑開封口,抽出內文展開,逐字逐句念道:主上得君密函,知君見在沒落人數,深用惻隱,妾亦惕然,寸作寸功,故非虛役,然殲斯巨猾,則可救彼蒼黎,以西征之眾,平仲雲亡,死葬之慟,或可平息,密旨不日即達,君當好自為之,切切為念。知名不具,十月初一,於扶風別館。
契苾明大皺眉頭,“這是什麼意思?沒頭沒腦的。”
燕十三苦笑道:“我也想知道。”
我慢慢說道:“主上得君密函,知君見在沒落人數,深用惻隱,這是在說,聖上收到將軍密信,知他查到西征糧草有問題,十九萬人危在旦夕,也覺得很惻隱;然如殲斯巨猾,則可救彼蒼黎,這是在說,但是西征大軍中有個人,如果存活在世上就會對蒼生黎民不利,隻有殲殺此人,才能救黎民於水火;以西征之眾,平仲雲亡,死葬之慟,或可平息,這是在說,為了殲滅這個人,聖上甚至不惜願意以西征之眾為殉。”
眾人麵麵相覷,高季幹笑了兩聲,麵色發白,“這豈非是說,西征事敗,十九萬人之死,是太宗皇帝一首策劃?”
我沒做聲,心下沉重似有千斤。
比起高季的困惑,我有更沉重的憂慮。
那個活著就對蒼生黎民不利的人,是誰?是不是我?
如果是我,將軍獲悉之後為什麼不殺了我?
如果不是我,官家為什麼要不遺餘力的追捕我?
清理十九萬人屍身,不是容易的事,別的不說,光是把屍身和出征名單進行比對,確認死亡名單,就要花費相當時間,但是當年官家卻在短短幾日內就傳出消息說西征軍全軍覆沒,獨我存活,並且逃回了中原,會出現這種情況,隻除非一開始就是以我為目標,在清查現場的屍身,至於其他人,不過是擺設,生死是出征的時候就定了的。
燕十三說道:“不見得的。”
高季性情一向急躁,很不喜別人反駁他,但今次情況不同,畢竟談論的是自己效忠過多年的明君,他心下其實也不能接受那種推測,巴不得有人反駁,見狀慌忙問道:“為什麼?”
燕十三說道:“因為元慶的解讀未必對,首先信中的主上指的未必是太宗皇帝,寫信這女子在扶風別館,但以我的印象,太宗皇帝在扶風好像沒有別館,而且當時他業已病重,按照後宮的規矩,宮妃此時是一律不得離開後宮的,所以這女子應該不是他的妃子,那麼她口中的主上,就不大可能是太宗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