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苾明點頭,“對,這個細節忽視不得。”
燕十三接著說道:“至於後邊提到的密旨,內容為何姑且不計,即便果真是出自宮中,考慮從六月開始,朝政已經交由太尉長孫無忌大人和太子監理,所以密旨也未必是出自聖上親手,簡言之,單憑這封信件,不能斷定西征事敗是太宗皇帝所主導。”
高季大舒口氣,略覺輕鬆,問道:“如果不是太宗皇帝,那會是誰?”
我遲疑了陣,“那個幕後元凶吧。”說完輕歎了口氣。
燕十三苦笑道:“元慶,你這猜測真可怕。”
九小姐大奇道:“元慶的猜測完全合情理的,怎麼會可怕?”
我和燕十三都無言以對。
契苾明苦澀的笑,“九小姐,如果元慶的猜測正確,那就說明,我光弟和毒殺十九萬人的幕後元凶是有來往的,因為信件第一句說的很清楚,主上得君密函。”
九小姐頓悟,看了我和燕十三一眼,乖巧的沒再追問。
我怔怔出神,問燕十三,“十三,你說信中那個人會是誰?”
燕十三沉吟了陣,避重就輕說道:“元慶,事情沒有水落石出之前,不要胡思亂想。”
我微不可聞的歎息,摸到信封中似乎還有一樣物品,心下一動,倒在手心,發現是一小塊輕薄的長命銀鎖,四角刻有精致花紋,正中寫著:癸亥年乙卯月庚午日己醜時,下邊刻著長命富貴四字,末端隱約可見覺樂字樣。
高季問道:“這又是什麼?”
我說道:“應該是長命鎖,”仔細排過將軍生辰,不無驚訝說道,“但上邊刻的不是將軍生辰八字,反而是我的。”
我生在貞觀三年六月初七,恰好就是這個八字。
燕十三訝然道:“你的生辰八字?”
我點頭,百思不解道:“對,可是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鎖。”
燕十三端詳長命鎖,笑著說道:“這鎖片做工和設計都很精細,不像平常人家會用的物品,看來你出身不凡,家世非富則貴。”
我搖頭,“不,恰恰相反,我家境十分貧寒,自小沒有父母,由一位遠房叔公撫養長大,七歲時候這位叔公也去世了,”說完苦笑道,“換言之,我在這世上,沒有親人。”
九小姐說道:“元慶,把你鎖片給我看看。”
我把長命鎖遞給她,她接來反複查看,目露驚訝之色,“這件事真的很古怪。”
我問道:“怎麼說?”
九小姐解開她頸項紐扣,掏出一塊同樣大小的鎖片,連同原來那片一並遞給我,“這是我出生的時候,阿爹向揚州丹陽郡寶慶樓訂製的長命鎖,和你這幅款式和手工著實是相似,猜想多半是同一個人做的。”
契苾明微微皺眉,斟酌片刻,婉轉說道:“九姑娘,漢人的首飾我不大懂,但僅憑借款式和手工,難以判斷兩樣物品是同一個人做的吧?”
高季在旁邊附和:“我也這麼想。”
九小姐卻十分堅持,“其他的我是不敢斷定,但我手上這兩樣物品,卻是可以判斷的。”
契苾明問道:“為什麼?”
九小姐說道:“我這長命鎖,是我出生時候,阿爹在揚州丹陽郡寶慶樓定做的,寶慶樓是本朝最有名的銀樓,由前隋國戶部尚書宇文熾創建,宇文熾是前隋國的皇族,所以寶慶樓從來隻接豪門貴族和將相王侯的訂單,而大戶之家又都喜標新立異,為了避免雷同,他們往往會要求匠人務必要把飾品做得獨樹一幟,所以寶慶樓把旗下匠人師傅分行分類,應付不同背景來客需求,同時更規定,一個師傅做出來的手工和花紋,其他師傅不得模仿,所以寶慶樓的銀首飾,假使款式和手工類似,那麼就一定是出自同一個師傅之手,而寶慶樓的首飾,又是出了名的難以仿製,即便同行依葫蘆畫瓢做出來,手工難以達到寶慶樓的高度,成品高下立見不說,更會遭人詬責,所以此種情況也是少之又少,故而我才敢說,元慶這長命鎖,和我的長命鎖,可能出自同一人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