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懷光越過眾人，走到我跟前，用力抱住我，“元慶，你平安無事就好，你不知道這一路我多麼憂心，想到有八千鐵甲五百狙擊手隨時可能伏擊你，你身上又沒有十全麵具，我就愁得睡不著。”
我百感交集，幾乎落淚，“懷光，累得你夜不能寐，實在對不起。”
高季撲上來，一拳扁在我腦袋上，“我真是受夠了，你嫌棄我衝動魯莽，不愛跟我走就算了，做什麼陷害我帶那個愛哭鬼，難道你不曉得我和她八字不合？”
我老實挨打，囁囁說道：“我不願意連累你們。”
燕十三歎了口氣，語重心長說道：“元慶，你要知道，調查西征事敗的原因，不單是你一個人的責任，也是我們大家應盡的義務，所以不要把事情都攬在自己身上，明白了麼？而且，”他無奈道，“你一聲不響丟下九小姐，也實在傷人心，小女郎第二天早晨找不到你，哭得肝腸寸斷……”
我慚愧之極，“是，我知道錯了，”疑惑問道，“你們今次和我相遇是巧合還是蓄意安排的，如果是蓄意安排，怎麼會那麼湊巧就在這間信所？”
六小姐撲哧一聲笑出來，娓娓道來，“你在突倫川不辭而別，高季和燕十三發現之後，四處找你但是一無所獲，後來猜想你大約是獨自一人過丹陽找閣羅鳳了，所以跟來了這裏，老九由契苾明親自護送回劍南。契苾明和老九回到劍南，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大家都很憤怒，覺得你這家夥心眼兒恁小，見不得朋友們好，想一個人霸占大好的出名機會。”
我苦笑道：“不是的，我是覺得太危險，沒有道理要你們一同分擔。”
六小姐笑道：“我們知道，但是你這樣做法，分明就是不把我們當自己人看待，其他人也還算了，老九心裏真是像油煎。”
我低下頭，心中百味陳雜，酸甜難言。
六小姐拍了拍我肩膀，“第二天契苾明出發回甘州，臨行時候特別囑咐我們，有你任何消息，要及時通知他，其人走後兩天，我們收到你發來的第一封信，老九看到就不行了，哭成個淚人兒，元慶，你第一封信寫了什麼內容？說來大家聽聽看。”
我麵上一紅，窘迫的說不出話，我的第一封信，抄了前隋國有名的詩家薛道衡一首詩，叫做人日思歸：入春才七日，離家已二年；人歸落雁後，思發在花前。
一幹人紛紛起哄，“六小姐，元慶寫什麼了？”
六小姐抿嘴輕笑，倒也沒有火上澆油，隻輕輕提了一筆：“是一首很情意綿綿的小詩。”若有若無瞟了張懷光一眼。
張懷光臉上登時起火，燒成一片，眼光都沒處安置。
六小姐接著說道：“我和姨娘哥哥們商量，覺著放你一個人過揚州，萬一發生意外，老九肯定也活不成，所以密密安排，莊子裏邊的事交給三哥、五姐和姨娘打理，我和四哥趕來接應你。走的前一天我跑去和張懷光告別，說起這件事，結果把他和王吉也勾引來了。出發的那天楊慎帶著他的副將成才過長史府找張懷光商量官務，知道我們要出行來尋你，不依不撓的也要跟，沒有辦法隻好答應了。”
她攤了攤手，“最後抵達丹陽的就是這麼一群人。”
我說道：“但你們怎麼會聚在這信所裏邊？”
六小姐笑道：“原因有二，第一，這信所是錦繡山莊開的，我們抵達丹陽，人生地不熟，沒有道理不住自家物業；第二，這信所在寶慶樓旁邊，你拜訪閣羅鳳，勢必要到寶慶樓問人，屆時一定會路過這裏，考慮到你以往的習慣，應該會順便進來寫封信給老九報平安，所以一窩人就集合在此間等你。不過，即便你不進信所來，我們也是會找到你的，事實上，今天你在碼頭甫自登陸，已經有人向我們報告你行蹤。”
我笑道：“你們計算的可真是周全。”
王吉說道：“不是我們，是六小姐，一切都是她安排的，”賊恁嘻嘻的笑，衝著張懷光擠眉弄眼，“我看到她就覺得自己深有前途。”
張懷光大惑不解轉頭問他：“為什麼？”
王吉賊笑，“大人娶了這麼一個精明能幹的妻子，還怕仕途不暢？您老官運亨通了，我作為副將自然也是水漲船高。”
張懷光登時又變成個紅臉關公，尷尬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卻沒有開口否認。
六小姐臉上也紅紅的，暗自歡喜，知道張懷光臉皮薄，不忍他難看，遂含笑轉移話題，“元慶，你打算如何找閣羅鳳？”
我說道：“主動上門拜訪吧。”
這時田烈插了一句，“閣羅鳳架子大的很，主動拜訪未必能見到他，相比之下，我有個更好的建議。”
眾人問道：“什麼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