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相距不過七八步遠,長箭來勢又疾,我根本來不及躲閃,電光火閃之間,腦子裏隻想到一件事:今天怕是不能趕去朱雀大街見九小姐了……
危急之間,有一把彎刀自不知名地方破空翻轉出,撞擊長箭,生生撞偏它方向,射進我旁邊的涼亭柱子上,入木足足又三寸深厚。
狙擊手一擊不著,反手自箭壺中要再抽多一支,但我哪裏肯給他機會,暴喝一聲撲向他,將他翻倒在地,曲膝頂住他心口,一拳打昏,奪下他腰間長刀,就地一滾,推開旁邊一扇影門,閃身進去。
這條街道上聚集著達官顯貴,每府都有家臣和親兵衛,在這種地方和韓瑗發生正麵衝突,對我是萬分不利的。
韓瑗在外邊森然道:“元慶,你不必再做無謂掙紮,整棟府邸已經被神威營全線包圍,乖乖出來束手就擒。”
我沉吟著沒做聲,緊張觀察四周,發現我此時所在,是一座緊靠中庭的小小輔樓,中間一條彎彎曲曲小河流,漂浮有層層綠萍,一邊延伸到前庭,猜測應該是前庭假山池子的水流源頭,一端潺潺經過輔樓,從東向位一座半開閘門流出,去向應該是護城河或者地下水道。
輔樓的圍牆很高,我輕身功夫不是太好,想要憑空翻過圍牆的可能性很小,由此隻剩一條路可走:拉開閘門逃生。
但就在我準備動手的時候,圍牆上有人叫了我一聲,“元慶。”
我抬起頭,就看到一個隻有七八歲大的小童子,正笑眯眯的衝我招手,“來。”
“你是誰?”
又聽到外間有人說道:“韓瑗,你真是無法無天,不僅私調神威營兵馬,更擅闖杜大人官邸,大人和你發生爭執,你竟凶殘謀害大人,簡直喪心病狂。”
韓瑗爭辯道:“杜大人年老昏聵,和逃犯元慶勾結,事後又被元慶所害,與本府無關。”
那人說道:“少推脫罪狀,我明明親眼看到你屠宰杜大人。”
韓瑗冷笑,“楊智,你不要仗著是聖上親封的左鷹揚將軍,又是楊再思大人長子,就血口噴人,杜大人明明是被狙擊手射死的。”
那人等的大約就是這一句,立即接口道:“你敢說狙擊手不是你調來的?他們沒有你的指令敢隨便放箭?”
韓瑗理虧,冷哼了一聲,“我不跟你爭論,等我拿了元慶,自然會去聖上跟前說明誤殺杜大人的原因,來人,撞開影門!”
那小童子急忙拋出繩子,一頭係在圍牆外一棵大樹上,一頭垂下來,道:“快上來快上來,影門一開,不僅你跑不成,我哥哥還會給姓韓的倒打一耙子。”
影門外傳來急促腳步聲,我不再猶豫,鎖死影門之後,飛身過去,抓住繩索,幾個攀援爬上圍牆,翻身躍出,落地之際,聽到影門倒塌的聲音。
地上橫七豎八躺著好幾具神威營兵士的屍身,也不知道是跟前這小童子殺的,還是外邊那個叫做楊智的人所殺。
小童子拍手道:“恰到好處。”
又聽到叫楊智的人哈哈大笑道:“韓瑗,逃犯在哪兒,你趕緊給我變個出來,否則我就上禦史台投訴狀,替杜大人伸冤。”
小童子拔腿飛奔,跑出幾步衝我招手,“來啊來啊。”
我身不由己跟在他後邊,小童子人小腿短,身子卻十分利索,帶著我左彎右繞,在不同豪門府邸窄窄的走火通道中穿梭,最後到達一麵堅實紅磚牆跟前,蹲下身子扒開一個四方洞口,四足並用爬進去,再倒轉把頭伸出來,衝我甜甜的笑,“進來進來。”
我矗在原地搖頭,我已經二十二歲,難以想象在這個年紀爬狗洞逃生是什麼滋味……
小童子不遺餘力遊說,“不怕的,這個小狗洞四方口看起來不大,足夠你爬進來的呢,我哥哥跟你身材相似,爬進爬出半點問題都沒得。”
又聽到紅磚牆內有人說道:“小公子,公主問你人帶來沒有?”
小童子慌忙倒退著爬回去,笑容燦爛說道:“舍爾姐姐,有我混世小太保出馬,當然是手到擒來,人已經在圍牆外頭了,正在遊說他爬狗洞進門。”
叫舍爾那人又好氣又好笑,“後門早早打開等著你們,做什麼要帶人鑽狗洞?”
小童子幹笑,“這個這個……哎呀舍爾姐姐你不要踢我,你長得如花似玉,踢人比媽媽還疼。”
舍爾笑罵道:“你個猢猻猴兒,還不快爬出去帶人正經走後門進來,再磨蹭片刻功夫,大公子折轉,把人帶去見公主,錦繡山莊送來孝敬大人那壇新品好酒可就歸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