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追問道：“哪個人？”
烽二娘把玩金釵，輕輕撫摸釵頭上鑲嵌的珍珠，“我等了二十多年的一個人。”
老爺子聽得滿不是滋味，顫抖雙手捂住心口，好象受不住打擊，“烽烽，這小子最多二十來歲，難道他一貓兒毛大的時候你就垂涎他？”
烽二娘千嬌百媚的橫他一眼，“滿腦子猥瑣思想，懶得跟你解釋，”若有所思看著我，“怎麼會是你，著實是不可思議……”但是隨後又釋然，“不過，也在情理當中。”
她狹長慵懶的鳳眼尾梢吊起，“元慶，兩年不見，你壯健不少，”順著金釵三寸長短的金身，從左往右丈量，走了三指遠，兩個拇指並攏掐住用力，將金釵折斷，露出一支纖秀的長條銅匙，“你今次專程回長安，是為查證西征事敗的真相？”
我點頭道：“是。”
老爺子眯眼看著烽二娘手上那銅匙，“烽烽，那是什麼鑰匙？”
烽二娘豎起銅匙，悵惘說道：“開一隻金色方盒的鑰匙，當年孝義告訴我，誰拿了這鑰匙來找我，誰就是我在等的那個人。”
老爺子怏怏道：“你等他做什麼，他有什麼好的？我連心肝都肯掏給你，他肯麼？”
烽二娘輕笑，沒有理睬老爺子，對我說道：“元慶，你想要查證西征真相，首先要做的一件事，是確認你自己的身份。”
我心下一沉，我是什麼身份？
老爺子說道：“他不是前驃騎營副將，如今的在逃犯元慶麼，這身份需要查證？”
烽二娘隻是笑，搖曳生姿的走到臥榻邊上，掀開繡被，拉開床板，掏出一隻金色方盒，抱在懷中，一步一步走到我跟前，“元慶，你知道自己是誰？”
我心口砰砰驚跳，麵上卻很鎮定，眼看就要走到事情的關鍵肯綮處，這時千萬不可自亂陣腳，“我不知自己是誰，但可以想見，我應當不是孤兒。”
烽二娘點頭，“是的，你不是孤兒，”她長指在我臉上沿著輪廓遊走，“實際上，你有二十九個兄弟姊妹，其他宗室兄弟更是不計其數。”
老爺子大是好奇，“這是本朝哪個家族，子嗣這樣興旺？”
烽二娘輕笑，“你猜呢？”
老爺子眼中波光閃爍，審視我片刻，試探問道：“他不會是李家的人吧？”
烽二娘長指輕輕拍擊金色方盒，“誰說不是呢……”
老爺子眼睛發直，不住抽氣，“烽烽，容我問一句，他在兄弟當中排行第幾？”
烽二娘反問一句，“善本，你覺得什麼樣的人，才值得用十九萬將士做人牲殉葬？”
老爺子張大了嘴，半天沒說出話，跟著突然又眉開眼笑，喜不自勝的說道：“元慶排行第九，對不對？我們老九真是有眼光，錦繡山莊賺到了！”
烽二娘淡淡說道：“對，他是太宗皇帝第九子，長孫皇後第三子。”
老爺子興高采烈說道：“這樣說起來，他豈非應該是當今的聖上？”
我腦中轟的一聲響，眼前發黑，踉蹌兩步，隻覺渾身冰涼，說不清是驚恐還是驚詫，這可能麼？
烽二娘說道：“原則上是的。”
老爺子心思一轉，“那當今的聖上又是誰？”
烽二娘輕聲歎口氣，“那是我兒子，”她用絲帕憐惜擦拭我額頭冷汗，滿懷期望對我說道，“我等著你把他還給我。”
老爺子隻聽到前邊一句，高興得腳下輕飄飄的，雙眼眯得隻剩一條縫隙，“這麼說起來，我豈非是有一個皇帝女婿，一個太後情人？”
烽二娘啼笑皆非，無可奈何說道：“看起來是的。”
老爺子仰天大笑，“世間極樂，不外如此。”
我深吸口氣，極度震撼之下，雖然心亂如麻，腦中卻很清明，“空口無憑，我要證據。”
烽二娘將長條銅匙放在金色方盒麵上，一並遞給我，“這金色方盒裏邊，放著一樣物品，就是你所要的證據，它由孝義當年親手密封，鑰匙隻有她一人才有，彼時她告訴我，說這盒子是一輩子也不會再打開，”她詢問目光望向我，“不知道是什麼讓她改變了主意？”
我想起舍爾說過的話，“是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