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義公主定了定神,眨落眼中清淚,“我帶你去。”
說完不等眾人反應過來,翻身上馬騎在我身後,奪走我手中長鞭,狠狠抽在馬臀上,馬騎受驚揚起前蹄,如風一般疾馳出去。
楊氏姐弟追在後邊喊:“媽媽,媽媽……”
孝義公主充耳不聞,牢牢控住馬韁,行出菩提,在翡翠湖附近巷道中穿行,輕車熟路的模樣,仿佛是來過很多次。
我越走越是疑惑,“這路徑不對。”
孝義公主問道:“哪裏不對?”
“離翡翠湖越來越遠。”
雖然仍然可以看到半片血紅天空,但是殺伐聲和嘈雜人聲卻越來越遠,顯然我們在偏離翡翠湖。
孝義公主神色自如道:“我帶你抄的後路,段佑家宅是前隋國秦王楊俊的府邸,由他自己的親兵衛建造,我見過府邸建築圖,印象中在家宅西北方位,有一個秘密出口,由那出口可以直通內府,這當口射聲營的人正在和高季張懷光激戰,想要救助深陷重圍的兩人,又不能大開殺戒,走正門根本毫無益處,一定要出奇製勝。”
我將信將疑,沒再做聲,又行了半裏路樣子,果然重新聽到刀槍撞擊之聲,而就在幾丈開外,大火正在肆虐燃燒,翡翠湖周圍所有民居樓塔無一幸免,空氣中熱浪噴薄,到處是倒塌燃燒的房屋,驚慌失措奔波逃命的平民,橫七豎八倒塌在地上的屍身,痛徹心扉的呻吟聲、淒厲的慘號聲,還有騾馬嘶鳴聲不絕於耳,無數人渾身裹著火焰在地上翻滾,長水營和自發組織的民夫提著水槍水喉水囊拚命滅火,有遲延逃命被困鎖在火海中的婦孺哭喊求救,身體堅實的男子往身上披件沙衣闖進火海想要施以援手,卻再也沒有出來。
孝義公主說道:“你看平民多麼可憐,旦夕禍福,身不由己,轉眼之間,家園毀於一旦,還隻道是天災,哪曉得根本是人禍,今夜這場大火,顯然是有人蓄意安排的。”
我心如刀絞,“為什麼?”
孝義公主說道:“臥榻之上,豈容他人酣睡,元慶,你果真要留在長安與長孫氏周旋,那麼今夜的大火、燕十三被捕、高季和自家兄弟反目為敵,都才隻是開始,更殘酷的爭鬥你根本還沒見識到,朝廷是個比驃騎營複雜一百倍不止的地方,你應付不來的。”
我說道:“但離開長安也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
孝義公主苦笑,“我知道以你貴胄身份,流落民野實在委屈你。”
“不是那意思,是其他的。”
“什麼?”
我出了會神,“顛沛流離的生活兩年已經足夠,我厭煩了,不想再過,所以要找到一個更好解決問題的辦法。”
孝義公主問道:“你找到了麼?”
我輕聲笑出來,對著如怒火焰出了會神,終於說出這些天來一直在我腦海中盤旋的念頭,從前它還模糊的若隱若現,可是到了今夜,到了此時此刻,終於正式、明確、直白無誤的顯示出來。
“我找到了,那方法可謂一舉多得,能免除長孫氏的憂慮,平息楊大人的憤懣,解決我兄弟迫在眉睫的危機,也可使你心安。”
孝義公主垂淚道:“我一生為數不多的好友,碎金、長孫烽、閣羅鳳都因你喪生,我自己更親手害死一個無辜小嬰兒,做出偌大犧牲,卻不能安然和美的存活,我是怎麼能夠心安?”
我笑道:“公主,你放心,我會存活著。”至於是否可以安然和美,卻沒有把握。
孝義公主眼中燃起一絲渺茫希望,“真的有這種兩全其美的辦法?”
“是的。”
孝義公主喜得顧不上擦拭臉上熱淚,急切問道:“是怎樣的辦法?”
我笑著說道:“等我救下懷光和高季,你就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