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吉額間滲出細密冷汗，“幸好我們沒有開啟方盒……”
燕十三輕聲歎了口氣，“從前我就知道元慶思慮周全，但直到剛剛那會兒，長孫詮提出折中方案，我才知道，元慶思慮周全已經抵達何種地步，在那樣短暫時間內，他把一切都考慮到了，知道一旦開啟方盒，必定後患無窮。”
王吉欽佩不已，“他腦子轉悠的可真快。”
燕十三說道：“長孫詮和我約定，隻要我交出開啟方盒的鑰匙，每三個月就可收到一封元慶親筆寫的平安短信。”
王吉頓悟，“而裴虔通的小童子送來的書信，元慶會寫平安勿念字樣，暗示實際上他是讚成你把鑰匙交給長孫氏，由得方盒的秘密不見天日？”
燕十三靠著樹根坐下，仰望湛藍長空，“應該是的，我現在細細推敲他腦中想法，想的越多就越是傷心，”他輕聲歎息，“元慶拿到那方盒，心裏就在思量，是否開啟方盒，如果打開方盒，最好的結果不外是他坐正皇位，但他從來沒有治國經驗，在朝中也沒有根基，我們兄弟又隻會行軍打仗，哪裏懂得帝王之術，與其等三五年後李唐江山被他敗落，不如留給當下這個冒名的聖上，畢竟其人除了血統不正，明麵上還是太宗皇帝親子，又有長孫氏扶持，江山始終是把持在李家手上的；既然最好的結果尚且是他敗落李唐的江山，最壞的結果簡直不由人設想，他想通這一點，就把方盒交給老爺子，當時心中想必已經做好最壞打算，由得老爺子卷了方盒潛逃，不知所蹤也好，或者拿了方盒獻給長孫氏，長孫氏親手銷毀方盒，徹底抹殺他身份也好，都是無妨的，因為他本身就不願意做那皇帝。”
王吉苦笑道：“多少權臣一輩子夢想做皇帝，他倒是看得開。”
燕十三笑出來，“他是個天性純良的孩子，心思單純，反而看得比所有人都遼遠，我們都還糾結在當下，他已經看到三五年之後的時局。”
王吉歎了口氣，“他心中這麼想，為什麼不告訴我們？”
燕十三說道：“來不及吧，事情一宗緊接一宗，容不得他和我們細說打算，九小姐被劫持，他看出長孫氏有意圖謀他，小孩要強，那個時候就決定要舍身換取九小姐安全。”
王吉氣道：“他就是不相信我們兄弟，覺著我們沒能力救出九小姐。”
燕十三卻又搖頭，“不是的，他是不忍心我們再做出犧牲，在扶風我被狙擊手刺傷，他難過得落淚，覺著自己連累了兄弟，有很沉重負罪感，加上九小姐是他心愛之人，又是女子，身上有疾，他等不起，也不願意等，所以選擇犧牲自己，及至後來長孫氏逮捕我和高季張懷光，更加堅定他義無反顧的決心，”他長聲歎息，“這孩子心地仁慈，似足長孫皇後，唯其如此，格外吃苦。”
王吉聽得惻然，“那鑰匙我們交是不交，不交的話長孫氏會折磨元慶，但交出鑰匙長孫氏出爾反爾怎麼辦？沒有鑰匙我們拿了方盒也沒有用處。”
燕十三怔怔的出神，“元慶當初把鑰匙留給張懷光，猜想應該是在給我們留後路，預防長孫氏牽連無辜，誅殺我們兄弟時，可以用鑰匙作為護身符脫身，他什麼都替我們想到了，”他頓了頓，一字字說道，“我又怎麼會坐視他受苦？”
王吉精神大振，“十三，你想怎麼做？”
燕十三說道：“方盒的贗品不必再做十個，做一個就夠了，騰出時間給我配置一把備份鑰匙，我要連同方盒正品一起，送去九峻山。”
王吉失口說道：“九峻山？那不是太宗皇帝皇陵所在地麼？”
燕十三說道：“是，九峻山下，有一個世代以盜墓為生的楊氏家族，這家族的長子曾經受工部禮請，一同設計太宗皇陵，但皇陵設計完成，所有工匠全部滅口，這項工作由長孫氏親自監督執行，楊氏男子作為主要設計人員，當然不能幸免，之所以能夠存活，是因為長孫氏派去灌飲眾人毒酒的兵勇貪慕榮華，提出和他交易，願意用一個死囚代替他滅口，但要求他提供全部身家為贖，楊氏男子接受了兵勇要求，用全部身家換到性命，逃出長安，回到九峻山，避世獨居。後來這件事不知怎麼的傳到將軍耳朵裏，他對此大是好奇，私下找了我去，要我到九峻山附近探測看是否有這麼個人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