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玉趕緊攔住她，“這會兒方丈正在做早課，你去了也不會有收獲，聽我建議，晚上出動，我會在他廂房外邊埋伏著，一等他睡著就來找你。”
九小姐驚疑道：“你帶我去？”
楊玉點頭，“是，媽媽吩咐的。”
也是在這天下午，左領軍將軍趙孝祖率領的平南大軍抵達郎州大都督府下屬望州地界，距離白水蠻盤踞的羅仵候山，隻有五十裏不到。
以行軍慣例，這時應該由前鋒營出戰推進鋒線，所以在望州用過壯行飯，略做安排，楊慎即帶著五百驃騎兵勇離開駐地，向羅仵候山挺進，十月天氣，秋高氣爽，天空遼闊高遠，滿山枯葉敗草焦黃，站在山腳，隱約可見半山腰奇形怪狀的吊腳木樓，沒有地基和土石，隻得幾根木頭勉力支撐。
楊慎擦了把臉頰的汗水，瞭望了陣，自言自語道：“林深草密的，連塊平整地方都沒得，這要怎麼打？”
旁邊一個親兵衛小聲說了一句，“簡單，放火。”
楊慎打了個突，回頭四顧，“剛剛誰在說話？”
有人站出隊列，垂首說道：“回大人，是標下。”
楊慎說道：“你抬頭我看看。”
那人笑嘻嘻抬起頭，楊慎愣住了，吃驚問道：“孝義公主的長公子楊智？”
楊智大力點頭，“就是小人。”
楊慎險些跌落下馬，吃吃說道：“你，你怎麼會在這裏？”
楊智笑道：“大人，你忘記了麼，我是你親自招進驃騎營的啊。”
楊慎瞪大了眼，“我有麼，我怎麼不記得。”
楊智神態自若的笑，“當然有的，大人征兵告示一貼出來，當天下午就有人去報名考核試，其中一個叫做王三強的，大人可有印象？”
“這個人我倒是有印象，可是他明明長得黃臉皮，小眼睛，細眉毛，除了身高與你相似，其他沒有半點共同地方。”
楊智笑道：“我媽媽有個情同手足的姐妹，叫做碎金夫人，其人很擅長製作易容麵具。”
楊慎啼笑皆非，“大人，你放著好好的左鷹揚將軍不做，跑來驃騎營做什麼？”
楊智拍拍胸膛，“當然是建功立業，報效國家。”
楊慎頭痛不已，“大人，你聽我一句，趕緊回長安，兩軍開戰，隨時有傷亡，萬一照顧不周，累得你受傷，楊再思大人和孝義公主非生吃了我不可。”
楊智卻笑，岔開話題道：“大人，我有辦法可以幫助你攻下白水蠻的羅仵候山。”
楊慎聽得怦然心動，“什麼辦法？”
楊智迷迷發笑，“就是剛剛說的，放火燒山。”
楊慎呆了呆，跟著一拍大腿，“對啊，這會兒草木凋黃，先一把說燒幹淨，再來攻山，光禿禿的沒遮沒攔，豈非是要容易很多。”
楊智笑著說道：“大人英明。”
楊慎汗顏道：“英明的是楊大人，若非你提醒，我真是一籌莫展呢，”慚愧道，“從前我隻道京中武將都是繡花枕頭，除了會幾路把式，讀過幾卷軍書，沒有別的本事，如今才知道自己錯得厲害。”
楊智淡淡說道：“不，大人，你沒有錯，其實放火燒山這方法，不是我想出來的，我隻不過是代替人傳給你。”
楊慎敏感問道：“代替誰？”
楊智輕笑，舉重若輕道：“大人認為還能有誰？”
楊慎心念翻轉，試探問道：“是元慶？”
楊智隻是笑，沒有回答他。
一整天九小姐心神不寧，頂著大日頭坐在萵苣邊上，對著茉莉花樹出神，玄應中途來探視她，見她異樣情狀，隻當她在想改良土質的事，心裏甚是歡喜，笑迷迷的走了。
好不容易煎熬到入夜，胡亂吃了些齋飯，對著漆黑夜空發呆，六小姐陪著她說了會閑話，“不如你先睡一小會兒，補充體力。”
九小姐搖頭，“我心思混亂，睡不著。”
六小姐歎了口氣，也沒再勸她。
但是她身姿纖弱，熬到子時，終究還是睡著了，六小姐將她抱回床上，放下帷幔，點了一柱凝神香，守在她旁邊，似睡非睡。
兩個時辰之後，楊玉鬼頭鬼腦摸到後園，對著九小姐廂房的窗戶投擲小石子，“九姑娘，六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