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3)

孟綠憶回到情感小屋已是深夜,文慧房間的燈還亮著,聽見院門響,迎了出來:“憶姐姐,你回來了,我哥剛才來過了,他說:你不是馬詩良的表妹,而是他的女朋友,是嗎?”

“是的!”

“那我就不懂了,咱們也算好朋友,你為什麼要瞞著我?可憐我那哥哥,在為別人做嫁衣裳呀!他心裏愛的人,成了至交的女朋友,有你們這樣做人的嗎?”

“對不起,我一直讓他說來著,你說你哥哥他……這怎麼可能呢?”

“哼!別裝瘋賣傻了,一個對你沒半點意思的人,會讓你免費住飯莊的貴賓室?一個對你沒有一點愛意的人會大動幹戈地為你裝修房子?美其名曰:陪我!我需要你‘陪’嗎?我們單位單身公寓比這兒方便多了!”

“不會吧?我一直認為他對我好是修養使然,跟感情沒關係。”

“我還不了解我哥哥嗎?我從來沒見過他這麼魂不守舍過,他今天來時也承認,他愛你!”

“這太意外了!”

“這是我哥哥留給你的火車票,他明天要去沙城,陪不陪他你就看著辦吧!”門被文慧‘嘭’地一聲關上了。

孟綠憶合上雙眸,眼前晃動的還是‘忘憂石’上高大、英俊的馬詩良,他的擁抱、他的吻、他的囈語、他的愛,這一切都讓自己身處粉色的光環裏;可另一個人卻是這種愛情的經濟基礎,那就是史文偉!他細膩、穩重、有魄力,更重要的是富有,居家過日子需要這樣一副肩膀。相形之下,馬詩良更適合做情人、談戀愛,一旦結婚,他的三心二意、一無所成就成了致命的弱點。不可否認,他有個性、有才氣、還有愛,可他的愛向來都是含混不清的,和史文慧糾纏不清就不說了,自己和他相處這一年當中,他每個月都神秘失蹤十多天,誰知道他幹什麼去了?聽人說感情是可以培養的,自己是和史文偉培養感情呢?還是繼續和馬詩良的愛情?她不斷地問自己,直到昏昏睡去。

第二天起來,門外的摩托車聲和小車的喇叭聲同時在她耳邊響起,她又猶豫起來,看到床頭櫃上有一枚硬幣,突然來了靈感,像許多人那樣,將命運交給硬幣的反正。她坐在木椅上,將硬幣投得老高,心中念念有詞:馬詩良正、史文偉反,上帝保佑!聽得‘噗’的一聲,硬幣穿過紙糊的頂棚,再也沒有下來。

孟綠憶失望極了,心想,打開門見第一個是誰就跟誰走吧!打開門,第一個人是文慧,她挽著馬詩良的胳膊,撒嬌要他陪自己到‘彎月湖’玩,她看馬詩良的眼神,眉目之間盡是深深的愛意!再看庭院中踱步的史文偉,他手中夾著根香煙,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看孟綠憶出來說:“十點鍾的火車,咱們得趕緊走,順道還可以看望一下伯母!”

孟綠憶回到房中拎了旅行包出來,怕自己改變主意,逃也似的上了小車,史文偉轉身對送出來的馬良和史文慧說:“棲霞飯莊你們幫忙多照應點,別隻顧玩!”

孟綠憶回到這個被自己比做沙漠的城市,呼吸著帶有濃濃汽油味的空氣,聽車水馬龍、城市基建和吵雜的人聲,覺得自己被灼熱的陽光曬成人幹了,似乎也變成了一粒沙子,一粒充滿欲望的沙子,對於一粒沙子來說,沙漠就屬於她的家了。她發現經過一年多田園風光的陶冶,自己不僅沒能脫俗,反倒更為俗氣,她放棄真愛選擇衣食無憂的生活,她徹頭徹尾地淪為金錢的奴隸!有時,她在錢眼裏守望自己的愛情,守望那塊浪漫的‘忘憂石’,及其它上麵發生的一切,才發現那塊石頭同她的愛情一樣在世俗的波光蕩漾、風起雲湧中變得遙不可及,在她享受錦衣玉食的同時,內心飽受思念的煎熬。馬詩良,他現在做些什麼?他還愛那個背叛愛情的自己麼?

她不得而知。

當她在商店挑選一千多塊錢的衣物時,當她大包小包地將昂貴的禮品往養父家搬的時候,她享受到前所未有的優待與關愛,她實在不想醜化這種貨幣化的親情,畢竟,勢利是這個城市共同遵循的原則。可這種人情不美的形態讓人慘不忍睹,她發現自己也是他們其中的一員,就禁不住想哭,母親抹著眼淚念念叨叨道:“恨心的死丫頭,留張紙條兒就沒人影了!真把媽給想死嘍!”她忽然想起清瘦的馬詩良,心想:倘若自己兩手空空的帶著馬詩良回來,這麼多的親朋好友還會為自己接風洗塵麼?

這麼說來,她的選擇是對的了,在他們看來應該是對的,你聽聽文偉得體的談吐,你看看他不失身份的舉止,再欣賞一下他看自己時的柔情蜜意,換成任何一個未婚小姐,他都是最佳人選!可是,隻有她自己知道,她這粒欲望的沙子當得有多麼違心。

憶憶表妹:你好!

我最後一次同你道別,我要永遠地在你的生活中消失,我曾是那麼的愛你!當在火車站第一次見到你,你就成了我心目中的女神,你的清雅脫俗很合我的口味;你的我行我素也很讓我欣賞,咱們倆曾經是多麼相似的倆個人呐,可是由於我用情不專的原因,卻要永遠地分離了!

在我離開這個沒有感情歸宿的棲霞山莊之前,你能到‘忘憂石’上見我最後一麵嗎?

等你一萬年

7月5日。

史文偉送孟綠憶回到情感小屋已經是下午三點鍾了,當時天色陰暗,一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景象,他們同時發現放在桌上的那封信,孟綠憶看罷尖叫道:“今天都八號了,他在忘憂石上待了三天!”

“什麼忘憂石?”

孟綠憶也顧不上跟他解說,摧他快上車,往後山上開,文偉說:“看這天氣肯定是要下雨的,上山很不安全,你別去了,我去找他!”

“你要是想見到他,就別磨蹭!”

她和史文偉來到雲梯下麵,對文偉說:“咱們一起上吧!今天水流特大,我害怕!”

史文偉紅著臉說:“不瞞你說,遊泳我還行,上雲梯卻不行,我有恐高症。”

孟綠憶咬牙切齒地說:“懦夫!”不顧一切地登上了雲梯,巨石上的馬詩良形同野人,幾天不見臉上的胡須長得鬱鬱蔥蔥,再加上零亂濡濕的頭發貼在脖子上,那套天藍色牛仔套裝洗得慘白,褲腿上有幾處破洞,他看見孟綠憶說:“憶憶,我有資格拉你的手嗎?”

孟綠憶伸出手讓他將自己拉到‘忘憂石’上,馬詩良深情地看著她說:“我要交給你一件東西!”說著彎腰從‘忘憂石’上拿起包在油布裏的畫夾,他悠悠地打開,一張張翻給她看,風兒吹著孟綠憶的長發長裙、吹著馬良手中的畫布,馬詩良將她畫得優雅、嫻靜,亭亭玉立,孟綠憶含著淚說:“你畫的不是我,是你想象中的了孟綠憶,我真的沒那麼美好,你還不如將這些畫撕碎扔到湖裏,或者燒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