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銀月冷眸。雲層隨風潛行,使得灑落大地的月光時隱時現,宛如正在窺視風流才子的黃花大閨女。西北風在下半夜愈演愈烈,樹林中的樹葉婆娑起舞,伴隨著斷斷續續的飛禽聲,猶如西羌鬼曲在奏鳴,令人不寒而栗。
斜靠在參天巨木下的秦津曲了曲身子,以此來緩解冷風帶來的寒意。
秦津一整夜都在淺眠,並沒有真正睡去。其一是害怕有什麼野獸突然竄出來;其二則是對於其他三人的不信任。
恍惚間,前方的馮友好似翻了個身,他同樣曲了曲自己的身子,好似同秦津一樣受到了冷風的影響,但是他在曲身子後卻做了很詭異的動作,他把自己的腦袋往胸前靠,然後再把彎曲的身子向下張開。原本相隔兩個身位的距離,現在他整個人移到了鄧瀧的身後。隻見馮友的左手緩慢地伸向鄧瀧,鼓搗了一陣子後,馮友成功解開鄧瀧掛在腰間的小袋子,然而鄧瀧對此毫不知情,依舊直直地躺在草堆上。
看著這一幕,秦津手心隱隱冒出了汗。
剛見到馮友的時候,他還滿臉笑容,讓人心生好感,如今卻趁人不備的時候竊取丹藥。
秦津本想弄出點響動,以此來驚醒鄧瀧與黃琪。但他剛想有所動作的時候忽然停住了,因為他發現黃琪似乎有點兒不對勁,他雖然躺在草堆上,但是有一大半的身體蹭到了外麵的土層,那姿勢十分的怪異,完全不像是熟睡已久的人做得出來的動作,更像是在監視自己的一舉一動。
當他看到黃琪逐漸坐起身子後,秦津的心情頓時沉到了穀底。此刻,馮友與黃琪的狼子野心已經昭然若揭。秦津知道他要是繼續裝睡下去,百分百會步鄧瀧後塵。
秦津立馬撐地站了起來,與坐在草堆上的黃琪四目相對。
對麵的人頓了頓,似乎有些詫異秦津的舉動。
隨後,黃琪站起來,對著秦津笑了笑,與一旁的馮友慢慢地靠向秦津。在他們剛揮手招呼秦津的時候,秦津立馬轉身往樹林深處跑去,全然不管他們倆打招呼後想要說的話亦或者要做的事。
看到到嘴的辟穀丹即將遁走,黃琪與馮友這對老鄉豈會讓秦津如願,他們立馬撒開腳丫子跟上去。兩人起先都覺得秦津這麼瘦弱,隨便追一追就可以把他給抓住,哪知卻發現秦津逐漸拉開了雙方的距離,即使兩人把吃奶的力氣都使了出來,卻無法拉近雙方的距離,隻能看著秦津消失在黑暗中,而他們二人隻能在此地不停地咒罵。
秦津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隻是覺得周圍的樹木變得越來越茂盛,地上全是一堆一堆的枯葉,踩上去仿佛是踩在棉花堆裏一般,有幾回差點被橫在土地上的樹根給絆倒,這讓他不敢再慌不擇路地跑。但是他怕馮友黃琪二人追上來,沒有做過多的停留,直接選擇從地上撿了一根木棍,一邊探路一邊前行。
此刻,他的內心充滿了後怕,但又夾帶著一絲僥幸,若非他多留了個心眼,小袋裏的辟穀丹早已被他人奪去,如果沒有特別的際遇,這一次的考驗等於說已經結束,他將淪為一介佃戶,為道穀門不斷地勞作,直到化為一抔黃土。
他還要回去,回到那座從小養育他的青竹園。
走在黑暗中的秦津身體又餓又累,腦袋都有點兒反應遲鈍了。在他翻過一座小土包時,原本密密麻麻的樹林突然出現了空地,一條波光粼粼的河流從中流淌而過,這一幕來得如此突然。秦津拚命地揉了揉眼睛,才確信他不是在做夢。
不過,秦津激動的同時也留了個心眼,他可不想把自己再次陷入困境了。
他小心翼翼地走在小坡上半人多高的草叢裏,用手裏的木棍不斷地敲擊草叢深處來探路,不過敲擊了幾下後他便感覺到手有點兒癢,他把手抬到眼前,借助微弱的月光看到手掌被開了幾道口子,這時候才發覺有點吃疼,連忙把手湊到嘴邊,用舌頭舔那幾道口子。為了不再被鋒利的葉沿割傷,他用雙手把木棍橫舉到胸前,隻用兩隻腳來探路與前行。
當靠近河流的時候,秦津突然聽到了奇怪的聲音,他眯起眼睛仔細看了一下,發現有人坐在岸邊,雙手不斷地摸向四方,如同一個盲人一般。
倏忽間,空中傳來陣陣呼嘯聲,似乎有什麼龐然大物在樹上穿行,秦津跨出的一隻腳硬生生地停在半空,他緩慢地抬起頭來搜尋聲音來源處,但是那聲音在他停止行動的時候也嘎然而止。聯係到岸邊那人的反常行為,秦津腦門突然滲出了細汗,喉嚨也感到有些發幹,隻因他想到了一種極其可怕的生物——“黑金”,又名鬼眼雕,來無影去無蹤,常棲息在深山老林中,喜食獵物的眼珠與內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