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東風第一枝(2 / 3)

獲鹿縣的農中職中,不像笑話講的那麼糟糕,但也不景氣。職業高中隻招了一屆學生,終因學校太差,沒有堅持至畢業,學生便又“還俗”改讀普通高中了。唯一的一所“農業技術學校”,由於沒有校宿舍,兩年搬家三次,這樣動蕩中的學校,其質量便可想而知了。這樣辦職校的結果是:壞了名字,倒了牌子,跑了學子,留下一個爛攤子。但是,社會對人才的需要,並不因你是個“爛攤子”就遷就就減員就降格要求。1986~1989三年之間,獲鹿縣共上項目190個,以每個項目100人計算,共需要專業人才19000人。而這時獲鹿縣培養人才的職業學校,還隻有可憐巴巴半死不活的三所。農業技校,前邊已經說過了,不再贅述。農業局辦的農業廣播學校,同樣沒有校舍,隻能暫借種子公司的會議室作教室;勞動人事局辦的技工學校,較之前兩者,雖算是佼佼者。但“升米”也難做“千人炊”。

董文誌就是腳踏這麼一個爛攤子走馬上任的。

在獲鹿縣的鄉黨委書記中,董文誌以思維敏捷,思路超前而出名。正是由於他有著強烈的超前意識,縣委縣政府才左右權衡精篩細選,最後相中了他。搞一所綜合性的職業技術學校,既不是在原來的基礎上修修補補,更不是新瓶裝舊藥,蓋一棟教學樓,將三個攤兒搬進來,來一個合三為一。職教中心是“前無古人”的新生事物。你董文誌不是足智多謀有超前意識嗎?我劉俊亭、高汝林正是要利用你的超前意識,為我獲鹿建一座人才庫;至於人才庫怎麼個建法?什麼樣的體製何等的規模?我劉俊亭、高汝林管不了那麼多!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嘛。隻要你童文誌能保證源源不絕的人才供應,我們就甘當鼓風機、加油站、啦啦隊、吹鼓手,為你董文誌爬坡攀山呐喊助威,加油開道就是了。

對於劉書記、高縣長的鼓勵和信任,董文誌是感慨頗多的。他把這種高度信任當成無盡的動力,毅然挑起了重擔。他常記著焦裕祿的一句話:“別人嚼過的饃沒味道。”他立誌讓獲鹿職教中心辦出自已的特色,自己的個性,而不是某某職業學校的複製品。他帶人去外地參觀學習。臨行前他反複強調:“我們不是去照葫蘆畫瓢,而是去采花粉。采百家之花粉釀一家之蜜。這個蜜才是我們獲鹿縣的職業技術教育中心。這個蜜甜不甜,質地成色好不好,隻有一個標準,那就是看它適合不適合獲鹿的縣情。我這裏說的縣情,不單單隻看到獲鹿縣的今天,還要看到它的明天,看到它的美好的未來,永無盡期地為它培養人才,永無盡期地為它增彩添色。”

周遊一圈歸來,董文誌的胸間,已經裝有一張獲鹿縣職教中心的藍圖。他將建校方案先交內行人討論補充,然後帶上方案來到市教委、省教委。

“非常好。”張宗瑉看過董文誌的方案,高興得眉飛色舞,“在我市所轄的各縣當中,希望你們帶個好頭。”

“省教委正需這方麵的經驗。”省教委陳逖先等領導同誌對董文誌的方案,更感興趣。“希望你們付諸實踐,等你們辦出成績之後,好好總結總結,可以向全省推廣。”

董文誌倍受鼓舞。台燈下,煙霧裏,他不知不覺又是一個通宵。結合各方麵的意見,他絞盡腦汁,傾盡心力,將方案修訂的更臻完善。之後,他隨著上班的人流,將方案送進了縣委縣政府。

劉俊亭、高汝林首先傳閱了這份方案。但他們誰也沒有當場拍板,事關重大,耗資上千萬。為慎重起見,他們將方案提交縣委常委擴大會討論。

“多體製怎麼解釋?”會上,一位領導問董文誌。

董文誌挺挺胸脯:“因為職教中心內部包括職業中專、職業高中、職業技工學校,還要辦各種類型的短訓班。熔多種教育形式於一爐,故稱之為:多體製。”

“多功能呢?”另一位縣級領導接道,“多功能是否可以這樣理解:在經濟建設中,我們需要什麼樣的人才,職教中心就培養什麼樣的人才?”

董文誌微微一笑:“是這樣的。如果時間允許,下邊我將職教中心的辦學方向,辦學道路再向各位詳細彙報一下。”

劉俊亭書記征詢地掃視一下會場,然後打望著董文誌:“你說吧!盡量簡潔些。”

董文誌翻幾頁手間的稿紙,目光直逼畫有紅杠杠的文字:“總的辦學方向是為本地經濟建設服務。 堅持走與經濟部門、大專院校和科研單位聯合辦學的路子, 堅持實事求是、因地製宜、長短結合、靈活多樣的辦學形式。” 他略頓一下,“概括起來是:部門聯辦,教委協調,一佼多製……”

話匣子打開,董文誌一口氣說了一個多小時,聽得縣委一班人人人稱是,個個說好,一片讚揚聲。

“你再向省市教委彙報一下。”劉俊亭最後指示董文誌,“如果都認為可行,就這樣辦吧。”

董文誌自知省市教委不會有反麵意見,還是又去了一趟。他把建校方案作為一樁喜事,向省市教委做了彙報。省市教委的領導們聽後欣喜之餘又有些耽心。前車之鑒,後事之師。有些縣市的工作常常是雷聲大雨點小。他們擔心獲鹿縣也會這樣。建一所職教中心非同小可。短時間內籌措上千萬元的資金,這要求縣委主要負責人一要有魄力,二還得有實力。批準方案隻能說明劉俊亭、高汝林有魄力,但實力若何?

董文誌沒有雷聲大雨點小的擔心,他像鼓起的風帆,信心十足。他相信縣委。也堅信自己的能量,他立下誓言要在明春將職教中心這艘大船駛到勝利的彼岸。

“祝你成功!”臨離開省市教委時,幾位領導爭相同他握手, 贈以美好祝願。特別是省教委分管職教的副主任陳逖先同誌, 目送他走到樓梯口時再次向他揮手:“好好幹,小董!過幾天我一定到獲鹿為你撐腰打氣!”

回去後,董文誌先跑資金,再跑基建;基本建設剛拉開序幕,他又開始抓專業設置和聯合辦學的招生計劃。他憑強鍵的體魄和滿腔的熱忱,從縣計委起步,一口氣跑了二多個職能局辦, 終於,通曉了它們的發展遠景和近期的用人計劃。同時他還發現一個長期得不到解決的棘手的問題。局辦與局辦之間,部門與部門之間,互相牽製,互相扯皮,彼此間說了不算,算了不說的現象普遍存在;甚至,有些單位居然因主要負責人的更迭而宣布單位與單位之間的承諾與協議的告吹。凡此種種不講信義的現象。倘若出現在職教中心與聯辦單位之間,他董文誌可受不了。在他看來職教中心同企事業單位之間的聯合辦學的每一紙協議,都是極其嚴肅的不論甲方還是乙方,其中隻要有一方撕毀或部分違背協議,都將給學校的聲譽和學生的切身利益造成重大損失。所以,如何保證協議的嚴肅性,董文誌費盡了思考。用法律形式?官司是打不完的。靠三寸不爛之舌?天上的星星不會因梅蘭芳的京戲唱得好就墜落下來。他反複認證,還得靠政府,還得靠政府這個共有的婆婆。於是, 董文誌找過書記又找縣長,黨政一把手都拍板之後,他又去找計委主任和勞動人事局局長。政府不是咱共有的婆婆嗎?我將職教中心的招生與分配都變成政府行為,納人政府的統籌範圍,不管你是哪個局辦,哪個企事業單位,隻要是你提供的培養人才計劃,隻要學校培養出來的人才合格,你就得負責安排;你若不照協議辦事,對不起,由政府管著你。於是將他“部門聯辦,教委協調,一校多製”的十二字方針, 前邊又加上“政府統籌”四個字,改成了十六字方針。兩三年之後,當獲鹿縣發展為鹿泉市,鹿泉市辦職教中心的經驗在全省乃至全國開花、並歸納為鹿泉模式的時候,“政府統籌”這四個字的份量,便顯得更加凝重了。

董文誌果然不負重托。於1989年3月,他和他的同事們,果然建成了河北省第一所多體製多功能綜合性的職教中心。中心占地580畝,其中校園100畝,建築麵積37000平方米。開設微機、財會、化工、機械、農牧、電工、幼師等專業,每年可為社會輸送各類專業人才800名,中短培訓多達2100人次。職教中心建有化工廠、冶金機械廠、電子儀器廠、特種閥門廠、種雞場、奶牛場、農業實驗場等十一個校辦企業,年生產能力近千萬,可創利稅上百萬元。職教中心確實成了鹿泉市的人才培訓中心,科技示範中心,技術推廣中心,和信息服務中心。

萬事開頭難。董文誌開了個好頭。不但建成了職教中心而且順利地招收了第一批學員。為此,董文誌名聲大振。參觀學習者絡繹不絕,記者們也紛紛趕來挖掘“經驗”。可這時的董文誌。尾巴夾得更緊了。參觀可以,經驗談不上。他講:“辦職教中心也和辦企業一樣,不是看你的廠房,不是看你的教學樓和辦公樓。關鍵要看你的產品質量。職教中心的產品是畢業生。畢業生不合格。或者質量不過硬,教學設施再好,學校也不會有大出息。”董文誌是這樣說的。也是這樣做的。他狠抓教學質量,尤重學生的動手能力。二年之後,到了“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騮騮”的時候。幾百名學生撒出校門。三個月以後,“醜小鴨”全都變成了“白大鵝”;初進車間不受歡迎的實習生,如今變成了廠長和師傅眼裏的“香餑餑”。於是電話紛紛打來:要求留下不讓返校的;主動提出給學生以生活補助的;怕把實習生調至其他單位提出要給學校以勞務費的……其情之烈, 其心之切,其態度之誠懇。讓董文誌聞之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