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舍得說再見?(1 / 2)

一條路,一個城市,跟人一樣,也有生命,但沒有合理“規劃”,隻知道盲目開發和過度損耗,時間久了,必然也是畸形成長,一如今天的我,被診斷出來患了癌症。從前不懂得愛惜身體,大難臨頭,才來醫治,前路未卜,要麼起死回生,要麼一命嗚呼。

車子駛上了京通高速路。

京通高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堵車堵成這副德行,一眼望不到頭的車隊像一條長龍,成了夕陽西下、華燈初上時,CBD地區往東最著名的風景,沒有之一。

在無聊的等待中,我又不自覺地想起死亡這件事兒,如果真的就要死去了,那還真得調整調整心態,但怎麼個調整法?我卻無從下手,畢竟這一切來得太突然。

心態的“態”字,從字麵上,拆解開來,就是心大一點。“心大一點,心大一點”,我不斷在心裏暗示自己,慢慢地,再去望眼前這條路,感覺曾經那條堵得心慌的高速路,似乎讓我不再生氣,不再鬱悶,不再焦慮,也不再悲傷了。可不是嘛,自己把“高速”默定為“慢速”,想開了,想明白了,心裏也不會有那麼多負麵情緒。

大病來了,放慢腳步,也許讓我有一個回頭審視自己缺點和過失的機會。

到底怎麼就得上了癌症了?真的就要這麼死去了?看來,在剩下不多的日子裏,得好好調整心態,做個真正的“無求”之人。

這讓我又想起了姑父手書的、掛在我書房的那副聯書來:“事能知足心常泰,人到無求品自高。”這個“無求”,當然不是心灰意冷、垂頭喪氣和消極的處世態度。相反,恰恰是叫我舍棄腦子裏的功利和浮躁,叫我不為外物所羈絆,不被浮雲遮了雙眼。這是一種境界,此前沒有練達,現在仍需仰視。

可是,曾經的我,曾經的“北漂”,我無法做到“無求”,我也無法停止奔忙的腳步。我曾經滿大街地找工作,甚至坐公交車三毛錢的票也逃過,這麼多年來能堅強地活著就很不容易。現在得此大病,往後還要接受現實生活和苦痛疾病的雙重打擊,想用陽光般的心態,迎接新的挑戰,說實話還真是太難。我以前一直覺得,人在旅途若說沒有功利與浮躁,那也是自欺欺人。

從用“北漂”掙來的血汗錢在燕郊買房入住開始,我見證著燕郊從當初的一個隻有不到5萬人口的村鎮,發展到如今高樓林立的大“睡城”。10年間,房價翻了10倍。30萬人每天行程近百公裏跨省上下班,這種艱辛我深有體會。

擠公交擠成相片的,開車堵得心慌的,搭順風車被抓的。

車裏有笑的,哭的,罵的,打的,睡覺的,還有擠掉胸罩的。

堵在路上有聽收音機的,打電話的,站邊上抽煙的,追尾後吵架的。

這條路上,無奇不有。

這條路,是一本講不完的故事書,承載著太多人的喜怒哀樂;是一本寫不盡的小說,盡顯人生百態;是一部淒美的電影,記錄了一代代人在鄉村和城市間艱難的遷徙曆程。

它承載了我15年的夢想,也浸染著我“北漂”15年的辛酸淚。

可是,我還沒來得及享受呢,卻就要與生命這條路告別了?這到底是什麼情況?剪不斷,理還亂……

雲子剛拿駕照不久,車子開得很謹慎,所以她的話也不多,加上我的沉默,車裏的氣氛就顯得更加沉悶和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