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療副作用:死神來敲門(1 / 3)

如果有痛苦,那麼我們即便再善良,也說明內心存有與這個痛苦相對應的“惡”。我發現這個想死的念頭,是癌症強加給我的,是身體的感受,而我的靈魂深處隱藏著極其強烈的“求生欲”。

吃不下、走不穩、坐不住就是放療副作用到了頂峰時段最本真的體會。現在這副弱不禁風的軀體,不管是誰,隻要吹口氣,都是我所不能抵擋的負荷,大概這就叫病來如山倒吧。

回病房的路上,因為第二次化療副作用的影響,我又連續嘔吐了三次,身體更像被抽去了骨頭一般,如同一攤爛泥軟塌塌的。一路上,我被老媽和雲子連扶帶拉地架回了病房。一頭栽在病床上,我就像嬰兒撲在母乳上,再也不想離開。

“五床、五床……”呼叫器裏傳來張一針脆亮的嗓音,“護士台呼叫五床。”

老媽立刻收起手中的經書,站起來回答說:“五床在,五床在。”

“去放療。”

“好嘞。”說話間,老媽已經習慣且麻利地前來扶我。

我下了床,去了趟衛生間,回到病房,用熱水洗洗手和臉,之後我再用溫水小心地漱漱口——現在用溫水漱口也得輕輕地、慢慢地,否則,水的摩擦也能讓潰爛的口舌疼痛難忍。咽喉裏的瘀痰和鼻子裏的鼻涕更要輕咳、慢擤,否則就會出血不止,或是幹嘔不停,難受無比。

等在身後的老媽看著我洗漱整理完之後,接過我手裏的毛巾,拿去陽台上晾好,然後才幫我把外衣穿上。她說雖然是八月天,但我這副虛弱的身板怎能禁得起感冒。說的也是,我要從七樓到一樓,再從一樓走到另一座樓的放療室,樓與樓之間雖然隔著不到百米的距離,但哪怕隻要有一絲風,即便沒把我吹倒,卻可能把我給吹感冒了。平常感冒不吃藥、不打針扛幾天就好了,這會兒可不行,要是感冒了,對我來說就是雪上加霜,光是鼻涕和咳嗽就能把我弄死,更別說發燒可能引發的並發症了。

穿好外套,我站在門口鏡子前,拿著防輻射噴劑,照例圍著脖頸前後噴了一圈,然後在老媽的“護衛”下,邁著碎步,進了電梯。

來到一樓,我們正好遇見前來送晚飯的雲子。

“呃?今天放療時間怎麼比往日提前了?”雲子看了看手表說,“往常都是七八點,甚至九十點鍾才輪到你啊。”

“晚飯前放療最好。”老媽接話說,“晚飯之後放療怕他嘔吐,排隊到九十點鍾放療又耽誤他休息。”

雲子攙扶著我,一邊走一邊安慰著我說堅持就是勝利。

三人一同向放療樓走去,就這麼不到百米的距離,我居然要走十多分鍾,三步一停,五步一歇的,可想而知這段路我走得有多艱難。

雲子說:“謝天謝地,每天能早點放療完就好了。”

“這下好了,基本上能固定在晚飯前安排放療。”老媽放低了聲音,神神秘秘地告訴雲子說:“自從上次劉琦的朋友見過放療師之後,放療時間基本上就固定在了晚飯前。”

我停下來,靠在路邊的一棵樹上,喘勻了幾口氣之後,說:“別聽老媽說得那麼邪乎,放療次序有先有後,次序提前,卻不是放療師有意為之。比方說,我第一次放療,次序肯定是最後一個;等我第二次放療時,排在第一的患者可能就完成了最後一次放療任務,前麵少了一個,我就提前一個。如此循環,我的放療次序自然就一次次被提前了。”

老媽聽了,覺得有道理,不過她可能還是懷疑這裏麵有悅悅的功勞,她對我使了個眼色,然後扶著我繼續前行。

雲子說:“不管有意安排的,還是按次序提前的,都是好事。再說了,就劉琦現在這種狀況,我也得找他們去,規定是人定的,能疏通的也可以疏通。上次來放療,一個嬰兒排在後麵,為了穩住孩子,劉琦趕緊讓人家先做了。”說完,雲子露出一副驕傲的神情,衝著我做鬼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