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反思,喝酒的趣味在什麼地方?可是喝了二十多年酒的我,卻說不清楚。
對我來說,酒的興趣恐怕是在飲的時候。但酒會醉人,醉酒之後,我們就容易焦慮、抑鬱或者憤怒,從而導致人體的內分泌係統受損,使免疫係統機能紊亂,讓身體內環境失去平衡。我想,這應該也是我得癌症的重要原因之一。
在茂密的茶樹林子裏,在潺潺溪流的空地上,我燃起了篝火。用扡穿好的野地紅薯,我把它烤成了“好吃看得見”。我剝去薯皮,咬了一口,香呀!我舉起酒杯,一飲而盡,美呀!我正要繼續吃著喝著,尿急了,於是起身,要去解手——“咦?這是在哪兒?”我自問自答,“哦,在醫院,剛才是在做夢。”
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伢子醒了?你說夢話了。”
“老爸?你怎麼來了?”我很吃驚地看著他,說,“我剛才夢見自己就著紅薯喝白酒呢。”我看了看手表,時間已是淩晨快到三點了。
老媽告訴我,老爸昨晚坐火車到的北京。老爸乘公交車坐過站了,等他折回的時候卻迷了路,後來好不容易找到醫院,卻已經是深更半夜了。他們說看我睡了,就沒驚擾我。
“是不是要去廁所?來,我扶你。”老爸細聲細語的,說完走到我跟前,攙扶著我下床,送我去了公廁。
剛才的夢,讓我的思緒又一次飛回了老家,現在的我似乎沒了睡意,於是我和老爸走到電梯旁,坐在椅子上聊天。我把剛才的夢跟老爸講了一遍,他說我這是想老家了,加上長時間吃不好喝不好的,我這是想吃老家的菜,想喝老家的酒了。老爸說他帶了些蘿卜幹、豆角幹、芸豆和黃豆,改天給我用豬肚和飯豆燉個湯,這是我的最愛。
“帶酒了嗎?”我似乎對酒更感興趣,說,“老家自釀的白酒,香醇可口,美不堪言。”
“酒你戒了,不能再喝。”老媽遞來一杯水,說,“你老爸肝硬化,也戒酒了。”
老爸說:“酒沒帶,帶水了。”原來老爸千裏迢迢又給我帶了許多的“神水”。原來上次我喝的水,就是他托老鄉從老家帶來的。
我捧著水杯,喝了幾口,說:“也隻有老家的溪水,才能釀出美酒。”
老爸說:“老家舊時到處都有小酒窖,由於地處南方,山泉水好,加上用純糧釀造,這種醬香型白酒,不但口感好,不上頭,而且還有提神活血的功效。”
說到水,我想起了剛才夢境裏的那條小溪。在我老家的大衝水庫的山裏,有一條山泉小溪。小溪清澈見底,據說早先許多酒師都是用這裏的水釀酒。我家的茶樹林子就在小溪上方,父母鏟茶山、摘茶籽的時候,我們幾個小夥伴就坐在小溪旁竹林邊的石頭上玩耍,有的釣魚,有的下棋,有的睡覺。渴了,捧水就喝,甘甜爽口;餓了,生火,用竹筒煮飯,用烤魚當菜,很是愜意。
好一溪清泉,如生命的奔波,日夜叮咚,天天快樂。沒有奢求,遇阻繞道;沒有貪婪,順其自然。
老爸說:“為了保護這條溪流不被汙染,村民們多次趕跑了想在大衝山裏建廠投資的開發商。”
“唉,可憐那一溪山泉水,可憐那一村清苦人。看來,人為的環境汙染無處不在。”我又端起了家鄉水,喝了一點,接著說,“手機信息報道說,現在,全國有近3億人在使用不安全飲用水,多可怕。”
若溪水被汙染,那釀的酒也就喝不得。由水及酒,於是我想起了我第一次喝白酒的經曆。外公是一位傳統釀酒的好手。那時候,外公就在家裏釀酒,一個用土磚堆砌成的小酒灶,掀開酒鍋,就能看見一條彎彎曲曲的白色小管子,酒就從那管子裏一點一點流出來。有一次,我和濤哥偷偷地喝了幾口,結果就醉醺醺地躺在後山溝裏睡著了,直到家長們找到我們。被一頓暴揍之後,我們立下保證,不敢再喝。
酒是不敢喝了,但給父親“買酒”從此成了我的差事。
老爸說:“那時候‘買酒’叫‘打酒’。因為鄉下都是小酒灶,所以釀好的酒一般是做散裝買賣。鄉下人拿著酒瓶子到鋪子裏去打酒,因為酒甕大,不便倒進小酒瓶子,於是賣家就用竹筒在酒甕裏‘打酒’,有點‘打撈’的意思,這個動作是舀,然後往插好漏鬥的小酒瓶子裏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