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火重生是一種福氣,很多人如此接近死亡的機會隻有一次。人活著就是痛苦,這是我年輕時執拗的誤讀。如果人生如夢,何不笑著活著?再見,“瘤”氓!
腔鏡候診廳裏那麼多痛苦的眼神,又浮現在我眼前,我突發奇想,如果說改變自己是自救,那麼影響別人就是救人。何不在我痊愈之後,發起一個公益組織,把自己的治療經驗,分享給所有需要幫助的朋友?
國慶節後上班的第一天,我起了個大早,今天要回醫院複查,這是一次很關鍵的出院前複查——鼻咽鏡複查。
五點剛過,我就和老媽出發了。“北漂”那麼多年,我還真沒這麼早出過門。
路燈還亮著,但在霧霾的籠罩中,顯得朦朧不堪,空氣裹挾著深秋的涼意,不住地往我瘦弱的身軀上撲打。盡管時間還很早,但公交車站卻已是人滿為患。長龍般的候車隊伍裏,有許多是父母替兒女來排隊候車的,就是為了兒女能多睡哪怕20分鍾。據說他們就是這樣長年累月、風雨無阻地替兒女排隊。
擔心手無縛雞之力的我,被擠成相片而掛在車窗上揭不下來,老媽決定搭個順風車到國貿,然後再打車到醫院。
天空逐漸亮了起來,出門上班的人越來越多,交通明顯擁堵了起來,光是出燕郊,就花了半個多小時。
好不容易出了燕郊,到了雙橋,高速路上就排起了長龍般的車隊。如果不是霧霾,一眼望去,車隊肯定排到了國貿,可現在,從雙橋到四惠不足四公裏的路程,車子卻一步三停地開了一個多小時。無奈,司機隻好避開攝像頭選擇性地走了幾段公交專道,才勉強通過了高碑店那段水泄不通的高速路。
我們到了國貿,打上出租車,7點,正好趕上城裏堵車的“最佳時間”。還好,司機師傅下了通惠河北路之後,沒有直接上東二環,而是沿著護城河往南,到右安門橋上掉頭到達醫院東門,總算在8點前趕到了醫院。
還好,我是住院的,免去了排隊掛號之難,盡管節前就已經預約好了今天8點複查,但也得本人去窗口排隊候診,來得早的,早做檢查。這年頭,病人真多、看病真難啊!我簡單翻閱了一下,排在我前麵的單子已經有十多張了。
候診室外,人頭攢動。老媽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空座,趕緊拉我過去坐下,自己卻半蹲在我旁邊。不多會兒,老媽就打起盹來了,我猜想,老媽昨夜又該是失眠了吧。看著老媽瘦弱的身軀和倆月全白了的頭發,我那心哪,疼得直抽抽。
候診室裏,有兩個人最幸福,一個是發免費報紙的年輕人,一個是坐等收撿報紙的老年人。他們一前一後,發得快,收得也快。他們倆的目光聚焦在報紙上,至於患者和家屬們滿臉痛苦和焦慮,他們連看都懶得看。
坐在我旁邊的兩個候診的患者,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女的說:“要注意飲食啊,不該吃的別吃,不該喝的別喝。”
男的說:“吃的是毒大米、地溝油,喝的是勾兌酒、汙染水。防不勝防,啥叫該吃的?要不是怕死,我氣都懶得喘了!”
女的說:“咋了?還不讓喘氣了?”
男的說:“霧霾唄。”
女的說:“唉……舊社會要不是天災人禍的,好賴還能活著。這年月,太平是太平了,卻叫人活不成了……”
“劉琦,劉琦在嗎?”廣播中喊出了我的名字,終於輪到我了。
老媽驚醒了過來,迷糊中卻很大聲地應答著:“在!”
我趕緊到水池子邊,簡單清理了一下鼻腔和口腔,跟著大夫就進了腔鏡室。
腔鏡室裏有兩個醫生。男醫生在電腦前敲擊著鍵盤,大概是在調閱我的病曆;女醫生讓我躺在手術床上,並往我兩個鼻孔裏灌滿麻藥,還叫我往裏吸。我照她說的吸了吸鼻子,一絲清涼順著鼻孔慢慢地流進了鼻腔,又流進了咽喉。
兩三分鍾後,男醫生從電腦前站起身來,走到我的腦後。我抬眼一看,醫生很熟練地拿著腔鏡管子,就往我鼻孔裏送。我稍微轉動眼睛,就能看見左後上方的屏幕裏,顯示著腔鏡鏡頭在我鼻腔、鼻咽、咽喉等部位照射到的圖片。
腔鏡管子與鼻腔壁摩擦得有些疼,我就把眼睛閉上了,但很快,檢查就做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