廟祝又下了一步台階,離我更近了。我能看清他額頭上的每一條皺紋。“姑娘,你的簽忘了帶走了”他把那支簽遞到我手裏,意味深長的笑道。

他的笑讓我感覺很奇怪,我下意識的看了看手裏的簽,卻發現,這不是我剛才求的那支。我清楚的記得,我的那支簽就是一支幹幹淨淨的小木片,上麵沒有任何東西。而這支簽上麵卻刻有兩行細小的字。由於字體太小,我也沒有心情細看就把它送還給廟祝說道:“老先生,這不是我的簽,而且,我也不需要了”

“姑娘,命裏有時終需有,是你的,你推也推不掉。命運之輪已經轉動到了一個新的起點,是緣是孽全在姑娘一念之中!”廟祝沒有接住我還回去的簽,而說了這段奇怪的話。

“先生,此簽何解?”我知道他的話是在暗指什麼,我隱隱約約覺得這和我的那個夢有著什麼樣的關係,或許他能給我答案,我抱著這樣的想法請求他為我解簽。

“姑娘,這支簽,老朽不能解,也解不了,能為姑娘解簽的另有其人。”

“那請問老先生,誰能為我解這支簽呢?”我狐疑,在他廟裏求的簽,他卻解不了,那麼,我的那個解簽人會是誰呢?

“真亦假時,假亦真,姑娘請回吧,天快黑了,山路不好走”他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說了一句不著邊際的話。說完這句話就轉身朝山上走去。我沒有細想他所說的那句話。什麼都說得不明不白,或許又是一個故弄懸虛的神棍而已。我隨手把那支簽放進包裏,看看天色確實不早了,我得走快一點,或許曉萱還在等著我呢。

“姑娘,莫讓等待成傷害!”身後又傳來他這莫名其妙的一句話,我回頭,卻早已不見那個廟祝的身影。

我急匆匆趕到山腳下才發現,曉萱根本就不在,或許她已經打車先回城了。看來這次她氣得不輕,我知道那話聽起來是那麼傷人,但我不知道是怎麼了,不自覺的就說了出來。我承認,在我心裏,我有時候就是這樣想她的,但我從沒有想過要把那樣的話說出來傷害她。

我一個人開車回到城裏的時候天已經全黑了,我在猶豫,要不要直接去曉萱家向她道歉,她現在正在氣頭上,道歉她也不一定能聽得進去。還是等明天吧,明天到了學校再向她說對不起。她喜歡被關注,我想,我隻要表現出對她的話題很感興趣,或是對她的服裝、發型加以讚歎一翻,她就會把所有的不愉快拋諸腦後的,她一直都這樣,我自欺欺人的想著,故意忽略掉我這次對她造成的傷害又多大。

我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那個稱之為“家”的水泥建築裏。自從媽媽去世後,我就不再期待當我走進家門,會有人用一個大大的擁抱來迎接我。但今天,我卻期待家裏會有人在盼著我回家,哪怕隻是吳媽簡單的一句“彤彤回來啦?”至少,這會讓我覺得,我在這個世上還是被是在意的。

屋裏沒有燈光,諾大的房子,就像一個黑柒柒的龐然大物,在等著將我吞沒。我沒有急著開門走進去,我想,吳媽大概也不在,一個人待在那所房子裏,隻會讓我更加恐懼、更加孤寂!

我在院子裏來回的踱步,等著吳媽回來。我試著給她打電話,但電話那頭卻總是傳來一個甜美的聲音告訴我,我撥打的電話不在服務區。

我抬頭看著天幕,沒有星星,沒有月亮,就像一塊沒有沾染一點雜質的黑色幕布。秋夜,總是如水一般涼,晚風帶來一陣陣的涼意。我不自覺的雙手環抱著胳膊。在那條熟悉的路上,還是沒有出現吳媽的身影。我走到門邊,輸入那串熟悉的密碼,門開了,最終,我還是一個人走進了那深深的孤寂裏。

有時候我想,如果有一天,我忘了那幾個數字,那麼,我就有足夠的理由和勇氣離開這裏。忘記自己是姓席,忘記三年前所發生的一切,那麼,我是不是也可以把那個奇怪的夢境一起忘掉呢?但那永遠隻是我的“想想而已”那幾個數字,就像深深嵌入我的骨子裏一般,我用不著刻意去想都能隨口說出來。就像那個夢境,似乎已經成為我睡眠一的部分,每天晚上,準時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