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悶熱難耐。
阿崎家裏不僅僅是悶熱,還充滿了十足的火藥味,一場三方戰爭正如火如荼。
起因是阿崎對兒子的一句責罵:“快去補習功課!你這不成器的東西,再這樣下去看你還有什麼用。”她是望子成龍心切,喉嚨忍不住就響了起來。
可是,兒子早已經對阿崎的責罵習以為常,雖然她的聲音很響,兒子卻像沒聽見似的,隻顧自己看電視,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阿崎被兒子的無動於衷激怒了,奪過兒子手裏的遙控器就把電視關了,“快去做功課!”
“我要看電視!”兒子梗著脖子針鋒相對地大吼道。
“啊呀,我說你們煩不煩?隨他去吧,將來怎麼樣是他自己的事嘛。”先生放下手中的報紙說道。聽不出他到底是在幫誰說話。
每次碰到先生這種態度,阿崎心裏就直窩火。不幫著一起管管孩子,還說這種不負責任的話,真讓阿崎受不了,就因為教育孩子的立場問題,她和先生之間的感情已經受到了嚴重影響。
“你這算什麼屁話?哪有你這樣管孩子的?還像個做父親的嗎?”阿崎把矛頭轉向了先生。
“我這樣管孩子怎麼啦?這叫‘無為之為’,是教育的最高境界,你懂嗎?”先生的火氣也上來了,把報紙一甩,繼續吼道:“知道老鼠為什麼那麼頑強嗎?因為它們根本沒有教育這一說,它們從生活中學會生存!”
“什麼狗屁老鼠理論!人能和老鼠比嗎?”先生已經不止一次用過這個比方了,每次聽他這麼說,阿崎就氣不打一處來,忍不住要罵他幾句。可是,他的“無為之為”好像還真有點玄乎,罵歸罵,卻也沒辦法駁倒他,隻好生悶氣。
“不管你們了!反正也不是我一個人的事。”阿崎賭氣進了臥室。話雖這麼說,可她哪裏做得到真的不管呀!兒子是她的命根子,是她的全部希望,兒子還在肚子裏的時候,她就打定主意,一定要讓兒子出人頭地,光宗耀祖。
她從包裏找出一本小冊子,顧自己看起來,算是對兒子和先生的抗議。其實,她這是在給自己補課。為了找到教育兒子的最佳方法,也為了駁倒先生的狗屁理論,她必須學習更多新的知識和理論來武裝自己。
手頭上這本小書正是剛從小姐妹處借來的,書名是《教育,你生態了嗎?》。看書名好像確實有點意思,教育居然還能與生態扯得上。聽小姐妹說,她也是剛從一家少兒教育谘詢診所得來的這本書。書中提出了一個叫“生態教育”的新理念,如果按照這種理念去教育孩子,不但孩子會很輕鬆,還能人盡其才,最大限度地發揮他的天賦。
真有那麼好的事嗎?阿崎將信將疑。不管怎麼說,多接觸一點東西總沒壞處。
書名的下方有兩行誘人的文字:
“生態教育”——為你和課堂中的你的孩子指點迷津!
“生態教育”——讓你走出“望子成龍,龍像條蟲”的怪圈!
打開扉頁,有幾行字寫得更有意思:
如果你為人父母,你該讀,然後給你的孩子讀;
如果你為人子女,你該讀,然後給你的父母讀;
如果都不是,你也該讀,為了你以“生態”的方式生活。
阿崎認真地讀了起來,不一會兒,她的心情舒暢多了,剛才的爭吵也差不多忘了一幹二淨。
第二天清晨,雖然外麵的空氣還算新鮮,但悶熱的感覺依舊。蟬兒已經“知了——,知了——”地開始了一天的功課,兒子還睡得像死豬一樣。
阿崎被那本小冊子所談的理念所打動,決定親自去谘詢一下,所以,她早早地起了床,憐愛地在熟睡的兒子額上吻了一下,顧不得吃早飯,就匆匆地趕往那家“少兒教育谘詢診所”。
據說,這家診所的名氣越來越大了,每天非得起早排隊才能掛上號。要真有傳聞中的那麼神奇,別說起一個早,就是天天起早也值。阿崎一邊走,一邊這樣想著。
時間還早,街上並不嘈雜,周圍的單位和店鋪都還靜悄悄的。阿崎根據小姐妹提供的診所地址,找到了這條僻靜的小街。在一陣東張西望之後,她在拐角處發現了診所的銅質銘牌,釘在一扇不大的大門邊。
真是“酒香不怕巷子深”啊!阿崎心裏這樣想著,輕輕地舒了口氣,慶幸自己來的還算早,估計今天掛上號是沒有什麼問題了。
她輕輕地推門而入。出乎她的意料,不大的候診廳裏已經坐滿了人,足有二十來位男女,正熱火朝天地談論著什麼,與屋外靜悄悄的氣氛形成強烈的反差。直覺告訴她,他們正在交流各自的煩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