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城市·文化(1)(1 / 3)

第一(節) 孔子之禮製與中國酒文化

山西因其曆史悠久、遺存豐富、文化燦爛、影響深遠,被譽為華夏文明的主題公園、中國社會變革和進步的思想庫以及東方藝術的博物館。太原這座古老的文化名城,有著悠久厚重大氣磅礴的曆史文化和特色鮮明的地域文化色彩,成為華夏文明史上光輝燦爛的一章。

孔子的思想博大精深,以禮論酒,是孔子思想一個重要的理念。明代文學家袁宏道稱孔子為酒之飲宗,是因為飲酒與祭祀、與孔子創立的中國禮製有著密切的聯係。孔子是儒家學術思想的奠基者、創始人,晚年致力於教育,將中國文化推向一個新的高度。經孔子整理刪修的《詩經》《尚書》,是中國現存最早的典籍。西漢史學家司馬遷稱:周“幽厲之後,王道缺,禮樂衰,孔子修舊起廢,論《詩》《書》,作《春秋》,則學者至今則之。”(《史記·太史公自序》)這幾種經書,再加上孔門弟子集注的孔子語錄體《論語》,大體上能夠看出孔子提倡的禮製與中國酒文化的關係,以及孔子的禮製思想對中國酒文化的深遠影響。

《詩經》稱:“飲酒,乃學問之事,非飲食之事也。”《左傳·成公十三年》記載劉子之言:“勤禮莫如致敬,盡國莫如敦篤。敬在養神,篤在守業。國之大事,在祀與戎。”祭祀和征伐,是古代中國最重要的兩件大事,凡祭祀、慶典、出征、凱旋、外交等等,必設佳宴,必置美酒。百姓動土蓋房、奠基竣工、婚慶喜宴、接風洗塵等等,也離不開美酒助興。同輩人、同好者之間,也常常借酒助興,暢敘人生。孔子“所重:民、食、喪、祭”,主張“因民之所利而利之”(《論語·堯曰篇》)。重視“民、食、喪、祭”四事,孔子強調各種儀式都應合乎禮製要求,其中也包括酒類器物的陳列。《禮記》是先秦儒家學派的一部言論彙集,《禮記·鄉飲酒義》中對酒食的擺放,酒宴中的入座、舉杯、舉爵、敬祖、答禮等等,都有一定之規。關於酒和酒器的陳列,《禮記·禮運篇》說:“故玄酒在室,醴酤(酢)在戶,粢醍在堂,澄酒在下,陳其犧牲,備其鼎俎,列其琴瑟、管磬、鍾鼓,修其祝嘏,以降上神與其先祖,以正君臣,以篤父子,以睦兄弟,以齊上下。”這也是孔子以禮論酒的一個特點,由神及人,由人及酒,通過祀禮活動營造出一種莊嚴肅穆、井然有序的和諧氛圍。

中國釀酒和飲酒的曆史悠久,《淮南子·說林訓》稱:“清醠之美,始於耒耜”。釀酒的曆史可以追溯到新石器時代。而人類因有了飲食之禮而區分尊卑貴賤。中國從有紀年始,便有釀造和宴飲的記載,曆代帝王將相才子佳人以及傳統社會劃分的士農工商百姓階層的人,都為中國的酒文化增添了許多精彩內容。明初洪武元年(1368年)冬至,明太祖朱元璋祭祀昊天於圜丘,“皇帝詣神位前跪,圭,上香,祭酒,奠爵,出圭”。“皇帝受爵,祭酒,飲福酒,以爵置於坫。”(《明史·禮誌二》)明太祖是中國曆史上靠農民起義取得帝王之位的少數幾人,然而他在敬天祭地、尊神崇禮的禮製活動方麵毫不遜色。

然而,“孔子百觚”的記載讓人咋舌。有學者考證,孔子身長九尺,約合現時1.90米左右,酒量很大。“孔子百觚”緣出何處?《孔叢子》記載:“平原君與子高飲,強子高酒,曰:‘有諺雲:堯舜千鍾,孔子百觚,子路嗑嗑,尚飲百,古之聖賢無不能飲,子何辭焉?’子高曰:以予所聞,聖賢以道德兼人,未聞飲酒。”學界不少人也認為,孔子去世時子思年齡尚小,書中所記孔子嫡孫子思的話語因此也受到一些懷疑。孔子二十世孫孔融在其《難曹操禁酒書》中稱:“堯不千鍾,無以建太平;孔不百觚,無以堪上聖”。東漢思想家王充對“文王千鍾,孔子百觚”的說法也有疑義(《論衡·語增篇》),但孔子是一位飲酒之士毫無疑義。

孔子飲酒也是很有講究的。《論語·鄉黨篇》“食不厭精,膾不厭細”一(節),孔子提到不食色不正、味不正、割不正等等不潔之物,同時又說“惟酒無量,不及亂。估酒市脯不食。”酒為禮而設,重要的場合中如不用酒則顯得粗鄙簡陋,有愧先祖,有愧親朋。然而飲酒多至亂了禮儀法度則又失去了人的尊嚴,失去了應有的禮貌。惟有用酒而又不失禮儀,才是應該遵循的合理標準。

《論語》中有關酒的記載寥寥幾筆,卻寓意深刻,分量不輕。“子夏問孝。子曰:‘色難。有事,弟子服其勞;有酒食,先生饌,曾是以為孝乎?’”(《論語·為政篇》)孔子對子夏講,凡有酒食,必先禮讓年長者食用。《論語·鄉黨篇》還記載:“席不正,不坐”,“鄉人飲酒,杖者出,斯出矣。”這是孔子講究飲酒文化禮製的再一次體現。坐席時尊長讓賢,有酒食,禮讓長者,酒宴結束時,也要禮讓長者,讓年長者先離席位,維護尊者、賢者、長者的地位,以及飲酒氛圍中的和諧。孟子在齊襄王時,曾經三為祭酒職。《史記·集解》稱:“禮‘飲酒必祭,示有先也’,故稱祭酒,尊也。”酒宴中禮讓尊者、賢者、長者,向尊者、賢者、長者敬酒,表示敬意,是中國酒文化一以貫之的禮製思想,也是營造和諧社會環境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