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了武服,秦從文走出了裏間。開了包裹將兩把雙刃的匕首插在了板帶上,立在門口的長槍又給他提在了手裏。因沒有進過萬獸園,並不清楚裏麵的暖寒,鴛鴦備了兩套衣物。裹腹用的幹糧並不豐盛,乃是烘幹的牛肉和飯團子。用一個頗大的包裹裝著,將包裹兩角打了結給秦從文掛在了肩上。
穿戴齊整,秦從文才道:“此去萬獸園,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活。若我真死在了裏頭,你也不用怕。拿了我的蓮花玉,去找王後吧。她是個心善的,必定能護著你。蓮花玉我已放在了我枕頭下,你好生放好。”
所謂蓮花玉,即是秦從文出生時王後送的長命鎖上的蓮花形玉墜。自長命鎖壞掉後鴛鴦將玉兒從長命鎖上取下做成了吊墜給秦從文戴上,這一戴已有數年不曾離身了。
鴛鴦知道秦從文這算是立了遺囑了,心裏更加的傷感,便送他出了屋。
院外早有馬車等候,卻是鴛鴦早早去府裏找來的。等秦從文上了馬車,鴛鴦又送了他一路,眼見馬車漸行漸遠看不見蹤影時方才回去。
秦從文這一去,卻是除了鴛鴦外竟再無人來送。此時正是大雪紛飛,秦從文耳畔全是風雪呼嘯和車夫趕馬的聲音。馬車一路從內院往外院趕,不知何時聽到了陣陣鑼鼓聲。秦從文知道,這是已經將出王府的了。因為唯有將出王府的外院才會有迎賓時出現的這樣聲響,而這般熱鬧喜慶的聲響,必定是迎接那些從遠處趕來老祖宗賀壽的人。
掀起車簾一看,果然看見王府角門前高掛著紅色的燈籠。一幹來府上拜望的客人臉上也是喜氣洋洋,紛紛說著吉利喜慶的話。
“十四爺,咱們已經出了王府了。再往南走,五六十公裏路程就到了軍營。到了那兒,就會有營裏的將軍送您進萬獸園了。”車夫說著話,趕著馬車出了王府的後門。而後高舉著鞭子,駕著王府的馬車上了後院的街道。往著,遠離著秦王府,遠離著秦王府的喜慶喧囂的地方而去。
······
軍營設立在城南,這一代居民稍微稀少。秦從文的馬車趕到軍營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但這絲毫沒有影響到軍營裏的照明。
這處被隸屬於嬴城衛的軍營獨立出一個占地頗大的坊,坊內的八個方位各有瞭望台。炎眼燈在高高的瞭望台上由士兵有序的晃動,讓整個軍營裏的一切都無法遁形。
八個炎眼燈在軍營的中心交彙,一個通體黝黑的九層鐵塔瞬間曝露在人的眼前。這是武神塔,一個大辛帝國標誌性的存在。
就在秦從文瞧著那高聳入雲的武神塔出神時,一道強烈的光芒猛然刺入了他的眼睛。那是炎眼燈的強光,普通人在這強光的照射下會瞬間失明。炎眼燈是炎獸的眼睛煉製的,因為炎眼燈散發的光照太過刺眼的緣故,一般隻在軍隊中進行使用。
就在秦從文抬著手閉著眼阻擋強光時,坊門忽然打開。瞭望台上的炎眼燈被移開,取而代之的是人高舉的火杖。
秦從文老遠聽見一個漢子的哈哈大笑聲,他感知到炎眼燈照在身上的灼熱感已經消失後,放下了手後慢慢睜開了眼。盡管已經沒有了強光的照射,但他的雙目一時還有些不太能適應。好一會兒,才看清楚哈哈大笑的是一個身材壯碩的中年漢子。
中年漢子從坊門裏出來,身後跟著衛隊,一臉笑意的遠遠的朝著秦從文拱了手:“十四爺,才得了您要來的信兒,沒成想您來的這麼快。送您來的車夫呢?怎不見他的人。”
秦從文微眯著眼睛仰頭瞧著這個比他高了足足兩倍的漢子,能夠感覺得到他身上淩冽的彪悍之氣。瞧他臉上雖然笑著,但眼睛裏卻全是不以為然。
秦從文是見慣了似他那樣態度的,隻是略微有些不明白,難道這些將士也知道自己不受老祖宗的寵?
“我瞧著天色太晚,讓車夫早些回去歇著了。”秦從文無視了這漢子的輕視,問他說:“你是這兒的頭領麼?”
漢子嘿嘿一笑,高昂著頭道:“在下趙勝,是這兒的總旗。馮百戶因有公務不能前來迎接,特令小的候著十四爺。”
秦從文聽了挑了挑眉,心裏還是忍不住有些怒氣。但他也知道,別說他不得寵,就算是得寵,也沒有辦法來處置趙勝···
猛然,秦從文若有所悟。頗有深意的瞧了這趙勝一眼,他終於知道緣何趙勝對他並不那麼恭謹了。非是因為他在秦府不受重視的緣故,而是因為軍隊的獨立性讓他對自己並無多少顧忌。
秦王的嬴州境內,一切將士均由秦王調令。這些將士的生死,哪怕是皇帝也未必能做得了住。所以這些將士唯一需要敬畏的除了對自己的前途和生死有直接影響的上官和秦王外,所有秦王的兒子裏,隻有世子才能讓他們有所敬畏。
因為所有的秦王子嗣中,未來繼承秦王爵位而成為他們終將效忠對象的人,隻有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