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18分鍾的行駛,馬大光終於把師長送到機場。
災情報告了,部隊行動了,馬大光頓時感到一陣輕鬆。但是,他馬上意識到,任務並沒完成;負傷的戰友和群眾急需運送。
晨光熹微,天已放亮。馬大光駕駛著汽車正往機關駐地行駛,突然發現前麵有人招手示意停車。他立即刹車,原來是兩名工人,各抱一個負傷的孩子要求去醫院。兩個孩子臉色煞白,呼吸微弱。他毫不猶豫地打開車門,親切地對工人同誌說:“快上來吧!”
兩位工人感激地抱著孩子跨進車門,看到馬大光滿臉是血,腰部還纏著條大毛巾,心裏頓時明白了:這位司機是負了重傷的啊!
戰備車調轉車頭,向醫院駛去。每遇到顛簸的地方,馬大光提醒說:“注意,前麵道路不平,抱穩孩子!”
兩位工人再也抑製不住感激的淚水:“解放軍同誌,孩子不要緊,你的傷口還在流血,趕快包紮一下吧!”
“我不要緊,注意抱穩孩子!”他說著,又拖著極度疲勞的身子,把工人和孩子送到醫院。然而,兩個工人剛剛抱著孩子下了汽車,他卻一頭暈倒在駕駛盤上了。
“轟隆隆——”
一架銀白色的大型運輸機,帶著轟隆隆的響聲,在空中航線上疾馳。
坐在駕駛艙左座上的,是個五十來歲的駕駛員。他那鐵鉗似的大手緊握駕駛杆,濃眉下兩道犀利的目光射向遠方,飽滿豐實的前額上沁著汗珠,那神情,心急如火。
他是飛行師長王捷程。
一個小時前,他得到通知,開灤煤礦有萬名工人被堵困在礦井下沒有脫險。上級命令他:立刻到XXX煤礦運送礦山救護隊,火速飛抵唐山。
在通常情況下,飛機起飛需要一個多小時的準備時間,從檢查飛機到確定航向,從校對高度表到了解氣象條件,樣樣工作不可少,件件事情馬虎不得。可是他們卻隻用四十二分鍾。
飛機按照預定航線高速前進著。
驀地,無線電裏傳來上級指揮所急促的話音:“XXX號,黃河呼叫,聽到沒有,立刻回答。”
王捷程馬上回答道:“黃河,我是XXX號。”
無線電裏的話音變得凝重起來:“XXX號,原定機場有危險天氣,做好到XXX機場備降的準備。”
“備降?礦山救護隊下午還能運到嗎?”
王捷程心情忐忑不寧。他既想到了前麵航線上麵臨的困難,也想到了惡劣氣象對機組安全構成的危脅,但他想得更多的是井下礦工的生命安危。他回答道:“黃河,XXX號回答。為了解救井下礦工,我們有信心在原定機場著陸。”
無線電裏頓時出現短暫的沉寂。
“上級會同意嗎?”同誌們懸起來的心象個震蕩器,呯呯直跳。
航空表上的秒針“嗒嗒”地轉著,人們的心仿佛隨著秒針一步步朝嗓子眼兒提,駕駛艙裏的空氣似乎也凝結了,使人胸口發悶。
猛然,無線電響了起來:“XXX號,黃河同意你們的意見。要加強協同,注意用雷達探測氣象變化,確保安全。”
王捷程臉上出現一絲笑意,堅定沉著地回答:“明白!”
副駕駛員聚精會神地保持著航行諸元,領航員準確地掌握著航線,通訊員及時同機場航行調度室溝通了聯係,機務人員密切注視機械工作狀態。
當飛機接近機場上空時,果然發現電閃雷鳴,滾疙瘩似的烏雲如大海怒濤,咆嘯著、撞擊著,陰森可怖。
“師長,是不是下降高度,再觀察一下。”副駕駛員提議道。
“好!”王捷程一推駕駛杆,同時收小了油門,飛機一個俯衝下滑,減慢了速度。
飛機距雷雨越來越近,駕駛艙裏的光線變得冥蒙暗淡,飛機好似進入萬丈穀壑,機組同誌們的心又倏地提了起來。
是衝過去,還是改航脫離?現實是不容徊徘的,必須瞬間作出扶擇。王捷程決心不改,鄙視雷雨,繼續抵近。
飛機一進雲,駕駛室如罩上一道漆黑的帷幕,窗外除了雲飛霧走,什麼也看不清,隻能聽到機翼排雲驅霧的“呯呼”聲,急促地扣動著每個人的心弦。
王捷程炯眼不眨,緊咬牙關,繼續加大油門。飛機一個騰躍,忽地衝出了雲團,穿雲成功!
但是,嚴峻的局麵還在後麵。當飛機正要進入三轉彎,西北方向一片積雨雲傾牆倒壁似的壓了過來。如果按正常航線著陸,飛機從二轉彎進入三轉彎,需要兩分多鍾,準要觸到雷雨,這是飛行上絕對不允許的;如果急降高度,機翼下是二百多公尺的山,鬧不好會發生撞山危險。
王捷程臨危不懼。他向左猛一壓坡度,機身傾斜了二十五度,切半徑,采用小航線降落。
這時,一塊挾電帶火的積雨雲好象“冤家對頭”似的從機場西南方襲擊過來,轉眼間就要封鎖跑道。
機場上的地麵人員目睹這般情景,急得搓手擦掌,誰能不為空中健兒的處境提心吊膽呢。他們明知道飛機上聽不見,還是情不自禁地連呼帶叫地喊開了:“快,快呀!”
王捷程依靠在雲天中練就的高超的飛行技藝,來了個急轉大俯衝,飛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貼近了跑道。就在這一刹那,暴虐的雷雨在離飛機六十米的上空滾了過去……
當天下午,王捷程駕駛著滿載礦山救護隊的飛機,提前趕到了唐山機場。
幾個小時後,從開灤礦區傳來一個振奮人心的消息:
“井下萬名礦工安全脫險啦!”
“嗚嗚嗚……”
唐山大地震使京山鐵路中段二百多公裏以及薊運河上兩座鐵路大橋受到嚴重破壞。京山線,素稱我國的交通大動脈。要勾通唐山與北京的聯係,把救災物資運到災區,必須保證線路暢通。於是,鐵道兵某部奉命和鐵路工人一起,火速投入掄修線路的戰鬥,讓火車幾小時內直抵唐山。
要使鐵路及時通車,架設鐵路橋十分關鍵。修橋部隊趕到後,大氣也沒喘,就開始突擊。戰士吳明海掄鎬刨土,一氣刨了幾個小時,虎口震裂了,縫上三針,又接著幹。
在固定岸上棧橋時,由於運河靠近大海,海潮來去倏忽,落差懸殊;兩小時內水位相差一兩米,連總工程師都感到為難。十二連副指導員謝姚鳳卻主動請纓。他率領二十六個戰士組成“水上突擊隊”,跳進運河,頂著海潮,潛入水底挖爛泥,投塊石。他上下潛水一百多次,眼熬紅了,腳泡腫了,身子給海潮搓得發紫,他硬是不肯上岸休息。
岸上棧橋固定後,帶之而來的難題是安裝動臂吊。
動臂吊是座臂長18米的龐然大物。由於場地限製,吊臂角度太小,夠不著吊梁,隻得改裝大臂。副排長楊德康飛快地登上18米高的大臂,懸在空中修整滑輪,改裝鋼絲繩,此刻,餘震不息,高空作業,隨時都有被甩下來的可能。然而,他在高空來回奔走,如履平地。
運送器材下水是最為緊張的時刻。人們都屏聲止息,仰首望著高空,隻盼那巨大的動臂吊趕快起吊。
突然,河邊爆發出一陣歡呼,動臂吊起吊了,它伸開巨臂,抓起機舟,輕輕一提,一轉身,又把它輕輕放進運河。
器材下水,對舟橋兵來說,好比大炮進入陣地,立刻發動總攻。
機動舟劃開急流,拖來了浮箱。
戰士們迅速連接浮箱,並起船形舟。
吊機揮臂,把巨大的鋼梁安放在舟上,組成雄偉的門橋。
好比是戰艦巡航,一艘艘門橋整齊地排列在運河,一聲號令,立即胳臂挽著胳臂向河心靠攏……
“嗚——”幾小時後,地震後的第一列火車蒙邁地吼叫著,滿載救災物資,風馳電掣般地飛向唐山。
第三章28日10時52分……
電!電!電!
強烈地震震壞了發電廠,唐山市電源被切斷!可是,抗震救災又急需用電,指揮機關急需用電,救災大軍急需用電,人民群眾急需用電,搶救傷員急需用電,飛機夜航急需用電。
電!電!電!
此時此刻,有多少人期待著它。
戰士們懂得,電,不僅是機械的動力,照明的能源,它還關係到多少人的生命啊!
時間就是生命!“快!快開機發電!”汽車還未停穩,機電組的同誌們跳下車,就開始了緊張的戰鬥。
當時,唐山機場最忙碌,平均兩分鍾就起落一架飛機,最忙的時候,二十六秒鍾就起飛一架。這座繁忙的空中橋梁,送來了全國億萬人民對災區人民的深情厚誼。但由於缺電,在工作中遇到了很大的困難。
機電組的戰士們深感自己責任重大,他們扛著電線,架設線路,快步如飛。可是,由於長途飛奔,一路顛簸,發電機起動困難電壓不穩。他們馬上卸下有關的部件,緊急搶修,迅速排除了故障。電機組的同誌們在連續十多個小時滴水未喝、粒米未進的情況下,同心協力,精心操作,提前三小時做好了夜間發電的準備工作。當夜幕快要降臨的時候,機場上盞盞明燈齊亮,猶如繁星落地。各色信號燈,在跑道四周閃閃發光,迎接著一架架飛機安全著陸,目送著一隊隊機群騰空而起。一批批救災物資迅速地送到災區人民手裏,一批批受傷的群眾急速運送到外地醫院。
水!水!水!
在強烈地震後的唐山,水源中斷,水貴如金。從劫難中獲救的群眾用手捂著發焦的喉嚨,張著幹裂的嘴唇,多麼需要水啊。
各機械分隊驅車如飛,迅速奔向全市各區,查找水源,裝機抽水。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口井,可是抽不上水來。此刻,他們已有一天多沒吃上飯、沒喝上水了。頭昏目眩,精疲力竭,說話時舌頭也不打轉了。但他們都懷著一個信念:早一分鍾找到水,早一分鍾把水送到災區人民的手裏,就能多救活一些受傷的群眾。於是,大家頂烈日,冒酷暑,挨家挨戶走訪居民。在人民群眾的協助下,終於找到了水源。
快!快!抽水機手推起抽水機一溜小跑。他們奮力扒開擋在路上的瓦礫,一邊安機一邊拉管。
抽水機安裝好了,清清的地下水抽出來了,可是誰也不想先喝一口,都爭著跳上卡車,向居民區去送水。人們群眾看到清澈的水,緊握子弟兵的手,眼底裏泛著淚花:“同誌,你們送來的可不是普通的水,是救命水啊!”
這一天,他們抽水四百多噸,送水一百多車,使附近的群眾都喝上甜水,他們的喉嚨卻依然是焦渴的。
糧!糧!糧
地震發生後,由於交通中斷,受災的群眾吃糧成了至關重要的問題。
二連的戰士們聽說附近群眾一天粒米不沾了,寧可自己餓著肚子,把僅有的一點大米熬成粥,一碗碗地端給災區的父老兄妹。
五班戰士武寶路在給群眾送米粥時,在一個席棚裏發現了一位年過七十的老媽媽,餓得要死過去,他先是一小勺一小勺地喂她米湯。待她蘇醒過來,他們了解到老媽媽是山西人,愛吃麵食,就把班裏剩的一點麵,做成麵條讓她吃。老媽媽看著碗裏香噴噴的麵條,感動得老淚縱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