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人們還是瞧不起唱戲的,稱他們為下九流。明明是後生拐走了女戲子,偏說女戲子迷惑了後生,真是好沒名堂!
爺爺也是沒名堂。
他急急忙忙為父親操辦婚事,就是怕他被小戲子拐跑了,學壞了。
父親和母親的婚事,還是多年前由外祖父定下的。
當年潭生去蘇州府打官司,草兒窪前頭的官道是必經之路。潭生在村前歇腳,意外地聽到這就是草兒窪。對草兒窪和柴姑,他一直記在心裏的。在桃花渡時,聽父親多次說起過。那時潭生還不太理解父親的心情,現在驀然看到曠野中這個遙遠的村子,忽然有一種荒涼的親切感,他決定進村去拜望柴姑。
潭生很容易就找到了柴姑。柴姑不知他是誰,隻覺得這個陌生人有些麵熟。
潭生說:“我是黑馬的兒子。你還記得黑馬嗎?”
當時柴姑懷裏正攬著一個小男孩,也就兩歲的樣子。這小男孩就是她的孫子柴知秋,正是被土匪綁票後剛找回來不久。聽到陌生人的話,一時愣住了。她直直地盯住他,一時陷入遙遠的回憶,仿佛那已是隔世的事了。柴姑喃喃地說:“怎麼,你是黑馬?”
“我叫潭生。就是黑馬的兒子!”
“哦哦,黑馬的兒子……你父親還活著嗎?是他讓你來找我的?他現在哪裏?”
“是。是他讓我來看你的!”
柴姑抓住潭生的手,突然就哭起來。一切都像做夢一樣,相隔這麼多年,她沒想到又有了黑馬的消息。如果黑馬當初不走,她的命運也許會是另一種樣子。每當她遇到災難孤立無援的時候,柴姑都會想起黑馬,希望他從天而降來救助她。但一次又一次,黑馬沒有出現,黑馬從她的生活中永遠消失了。現在麵對黑馬的兒子,柴姑真是百感交集。潭生被深深地感動了,他從柴姑的哭聲裏感到了柴姑和父親黑馬非同尋常的關係,也感到了時光和世事對人的改變。過去聽父親說柴姑是怎樣一個了不起的女子,但麵前的柴姑不僅已沒有了當年的風采,也沒有了當年的孤傲和野氣,她已經變成一個完全意義上的鄉村老太婆。
潭生在草兒窪住了七天,陪柴姑說了七天的話。柴姑向他述說了黑馬離開荒原後她所經曆的一切,說她怎樣被土匪搶劫,草兒窪怎樣被土匪燒殺,她怎樣被擄去強奸,兒孫們怎樣被一次次綁票,土地怎樣被一片片割賣。她說得很慢,一件件都說得那麼清楚。她述說時顯得很平靜,但看得出她的內心多麼蒼涼,那是一種無邊無際的蒼涼。聽著她的述說,潭生在心裏覺得和柴姑那麼親近。她完全是在向一個親人訴說,她心裏積攢的東西太多,她需要釋放和宣泄。現在潭生覺得當初父親對她的描述和記憶其實是很浮淺的,她後來所建立和支撐的大瓦屋家族和為此而付出的苦難,才是這片荒原的真正的奇跡,她的堅韌和承受力像大地一樣深厚。柴姑沒有怨恨他的父親黑馬,但潭生卻有一種發自內心的負疚感。他想為她做點什麼,可是又能做什麼呢?這趟去蘇州打官司,輸贏未見而結局已知,再見到柴姑已是不可能了,他將從此在人間消失,重新歸隱桃花渡。於是在臨別前,潭生決定把三女兒許配給柴姑的孫子,他希望有一個黑馬的骨血來陪伴柴姑,日後回桃花渡也好對父親有個交代。柴姑自然滿心歡喜,一口應允下來。潭生告別柴姑離開草兒窪時,心裏一陣陣酸痛。他知道柴姑的苦難遠沒有結束。
父親成親時十五歲,母親已經二十歲。
爺爺說,大幾歲能管住他。
父親早早結束了他的少年時代。
那是個朦朧而富有幻想的時代,在那個時代裏,他隻屬於他自己,屬於他的木魚、戲文和碎瓦。
母親從她那個轟轟烈烈敗落的家走出來,又走進我們這個同樣日漸敗落的家庭,也算得曾經滄海了。她的父兄留給她太多的鐵血影像。太多的創傷,也給了她超出一般女人的剛強。
母親嫁過來不久,爺爺就讓父親母親分家過了。
爺爺隻給了他們三畝路邊地,全是薄田。
父親說:“不能多給我幾畝嗎?”
爺爺說:“這三畝地我也要收回的!”
母親說:“算了,咱們自己掙錢買地!”
母親捋下金戒指金耳墜包好藏起來,挽起袖子就下田了。
也許是受到母親的鼓舞,一旦獨立生活,父親像突然間變成了另一個人。十五歲的父親很想像一個真正的男子漢,挑起家庭的重擔。他的肩膀其實還很稚嫩,但他要盡量做得像一回事。幹完農活,地裏有了空閑,他就外出打工,做小生意,和村裏其他人結伴遠行。後來就單獨跑,一去數百裏外。風餐露宿,不辭辛苦。掙了錢回來一把交給母親,興衝衝的。母親誇他幾句,越發高興。稍事休息幾天,又挑起擔子上路了。臨走時,母親總忘不了給他煮幾個雞蛋帶上,父親揣到懷裏,高興得小孩似的。
但生意並不好做。小本經營,盈虧都在分厘之間,稍一失算就會虧本。在外買吃買喝是少有的事,都是帶幹糧喝涼水,拚個身子掙點錢,那份罪是不好受的。那時兵荒馬亂,盜賊遍地,被人搶光的事時有發生。父親兩手空空回到家,見到母親就哭起來,再顧不上什麼男子漢的臉麵。母親就笑著安慰他說這不算啥,破財人安,隻要人沒出事就好,下回當心就是了。父親抹抹淚,終於釋然。振作精神,不久又外出了。十五歲的父親心甘情願接受著母親的調教。
父親和爺爺的關係卻越來越疏遠了。
爺爺對父親素無好感,過去對他的不求上進,對他的東遊西蕩,對他的漫不經心,幾近厭惡。讓他早早成親近乎一腳踢開,生子隻當無。他曾希望母親的到來能改變父親。可是父親一旦真的改變,爺爺又無比惱火了。他覺得他的為父的尊嚴受到嚴重的傷害。他發現他在父親心中的分量居然不如一個外來的女人,兒子突然間不屬於他了。他惱怒父親又遷怒於母親,動不動就找茬打罵,打父親也打母親,一根鞭子像毒蛇樣打得噝噝作響。一次父親在外做生意被人搶了,血頭血臉回到家中。爺爺看到了,一跺腳說:“活該!你死了才好!”父親眨巴眨巴眼不說話。他隻是在心裏想,你怎麼能盼我死呢。爺爺完全變態了。不久,他又要收回送給父母的三畝薄田。沒有田怎麼生活?母親狠狠心,把她陪嫁的櫃子箱子和金首飾賣了,把錢交給爺爺,才保住那三畝田,但事情並沒有完,他依然時常打罵,他以為他的鞭子具有永遠的權威性。可是母親不能忍受了,為了保護父親,她一次次衝上去護衛,一次次去奪他的鞭子,終於發展到夫妻倆共同和爺爺對打。此後,便幾乎斷絕了關係。
這種緊張的家庭關係一直保持了很多年。直到天易上學以後才逐漸好轉。
天易上學了。上學對天易來說並不是一件開心的事。他寧願一個人獨處,或者和羅爺在一起。羅爺的故事他大半聽不懂,但他就是愛聽那些聽不懂的故事,聽不懂的故事裏都有深奧的東西,都有未知的世界。他對所有未知的東西都感興趣。上學的課文太簡單了,第一課隻有三個字:“開學了。”不是廢話嗎?當然開學了。第二課是:“我們去上學。”不上學行嗎?母親讓上學,羅爺也讓上學。他主要是聽了羅爺的話才去上學的。羅爺說你去上學吧,識一些字,日後有學問,說不定也能去法蘭西。天易對法蘭西有深刻的好感,他極想去看看那個神秘的遙遠的地方,說不定也能碰上一個阿琳娜,說不定也會和羅爺一樣趕上一次世界大戰。天易就是因為這個去上學的。天易對第三課尤其反感:“學校裏同學很多。”天易看見那麼多同學吵吵鬧鬧嬉笑打鬧就受不了。對於同學之間的遊戲,他隻是一個茫然的看客。天易剛入學幾天,就挨了幾次打,他們都知道這是個不怕打不反抗也不哭的孩子。但很快就被馬校長發覺了。馬校長也看出天易性情孤僻,上課時大部分時間都在走神。可你一旦喚醒向他提問,卻什麼都會。就是說黑板上的字他掃一眼就記住了。於是馬校長就很喜歡他。馬校長認定這個看起來木訥的小孩將來會有出息。凡是打了天易的孩子都被馬校長訓斥了一通,此後就沒人敢了。學校到底是有規矩的,學生們都怕他。
馬校長也打人,威信卻很高。
平日裏,他常笑眯眯的像個慈祥的大媽,但學生搗蛋時比如誰砸了劉老師的尿罐子比如誰上學遲到了比如誰打架,被他捉住了就揍屁股。隻揍屁股。先是把頭夾在他胳肢窩裏,然後從背後俯下身去,呱唧呱唧一頓大巴掌,或者用教鞭抽。抽破了皮就去看醫生。村裏人常見高高大大的馬校長背個學生出校門,就是去找醫生。
有人看見了,遠遠地喊:“馬校長!又打傷一個?”
“又打傷一個。”
“該揍!”
村裏人不怪他,還說他教學認真,心眼好。當初家長送孩子上學時就說過的,不聽話隻管打!
學問當然是打出來的。
這天傍晚,馬校長敲響了放學的鍾聲。學校的鍾其實是一塊廢犁鏵,還是村長方家遠找來的。把它吊在樹權上,用鐵棍一敲就發出清脆的響聲,能傳出裏把路。學校的鍾聲成為草兒窪最動人最溫馨的聲音,它足以使人陶醉使人升華。清晨和黃昏,鍾聲帶著顫音一波一波地傳開去,那一刻草兒窪幾乎是安靜的,好像大家都在聽,都在享受這個聲音。白天,學校附近如果有人吵架,會有人站出來製止:“學校打鍾上課了,你們吵什麼!”於是吵架的聲音就壓低了。
孩子們在上學,多麼神聖的事情。
這晚放學時,學生們背起書包說笑著蜂擁向校門口走去。那時誰也沒注意,在離校門不遠的地方站著一個幹瘦的老人。老人的山羊胡子在暮色中像一把草,他站在那裏有些膽怯的樣子。在學生們擁出校門的時候,他好像被氣浪推了一下,趔趄著往後退了幾步。他看起來很虛弱,站在那裏像一個影子模模糊糊的。但他的目光卻一直躲閃著在孩子們中間搜尋,他好像在找誰。
終於,他看見了天易。
老人的眼睛一亮。他向前栽了一步,又站住了,似乎在猶豫要不要叫住他。
此時天易已離開人群,正背著書包沿牆根走去。他從地上拾起一塊瓦片,一路在牆上畫出一道彎彎曲曲的痕跡,又不時回頭看他的作品。
“天易。”
天易一哆嗦,站住了。麵前正站著那個老人。老人慈祥地不安地看著他。
“爺爺!”
天易發現是爺爺,這幾乎是一聲本能的突然的叫。在這之前,爺爺沒有用這樣的目光看過他,他也從來沒當麵叫過爺爺。
爺爺不是蹲大牢去了嗎?爺爺啥時回來的?
柴老大聽到這一聲喊也哆嗦了一下,立刻眼睛裏湧出淚來。好像一年多的大牢,這一生的苦難都得到了補償。
柴老大忙不迭從懷裏掏出兩個熱乎乎的燒餅給天易,說:“還是熱的,快吃吧!”
天易愣了愣,伸出手要接。可他又突然收回來,納罕地看著這個老頭。他不明白爺爺怎麼會想起給他買燒餅的,長這麼大可是頭一回呢。天易似乎一下子還不能適應也不能接受這個事實,這個爺爺比以前的爺爺似乎更讓他感到生疏。於是他忽然轉身跑走了。
柴老大沒有去追他。
柴老大愣在那裏,慢慢直起腰,雙手捧住燒餅顯得十分尷尬。天易不吃他的燒餅讓他感到意外,似乎又在意料之中,他們之間的確太生疏了。天易跑得很快,在拐過牆角的時候又回頭張望了一眼,然後消失了。
柴老大是王胡子放出來的。今天剛剛回到家。
王胡子當公安局長不久,就去監獄視察。作為公安局長,他必須了解監獄的設施和犯人情況。
那天他在監獄裏發現了柴老大。才猛然想起送他來已經一年多了。柴老大並不是判刑,而是強行戒毒。類似的人全縣還有不少,都關在監獄裏。縣裏沒有專門的戒毒所,就和其他犯人關在一起。王胡子還了解到,監獄裏還關著一些解放前就關進來的犯人,還沒有完全清理好。裏頭什麼亂七八糟的人都有。王胡子對監獄的現狀很不滿意,感到他的上一任辦事效率太差。可他沒說,他知道得趕快清理監獄了,該判的要判,該殺的要殺,該放的要放,監獄已經人滿為患。設施也過於陳舊,房屋也不夠結實,有的磚牆已經粉化,萬一發生越獄事件不得了。
被關進監獄的最初三個月,是柴老大最難熬的日子。那時每天在陰暗潮濕的牢房裏,感覺就像下地獄一樣,他覺得自己肯定要死在這裏了。毒癮發作起來就更加難受。但他忍住了不讓自己出聲,難受極了就用指甲掐自己,身上掐得青紫淤血。後來他知道為什麼抓他了,又有了生的希望。他早就想戒毒了,他染上毒癮也是被迫的,但他明白在外頭就很難徹底戒掉,會想盡一切辦法賣掉一切積蓄買大煙。政府把他抓起來是為他好。柴老大沒有怨言。他的非同尋常的忍受力不僅讓同號的犯人佩服,而且也讓管教人員吃驚。在所有強製戒毒的人中,他是配合最好的一個。
三個月後,柴老大感到身上輕鬆了,食欲也有增加。他知道戒毒成功了。這時,他在監獄裏獲得了更多的自由。管教人員讓他出來做些雜務,比如掃掃院子,挖挖陰溝,不必一天到晚蹲號子了。這是每一個蹲監的人都求之不得的事。
後來又讓柴老大幫著給犯人送飯打飯。其中讓他特別照顧一個女囚。
這個女囚有些特殊。
女囚被單獨關在半間號子裏。通常都是最重要的犯人才關在這種地方的。在昏暗的光線下,你很難估摸她的實際年齡。光看她的身段和幽幽發亮的眼睛,大約在三十歲到五十歲之間。但據監獄裏一些老犯人說,這個女囚肯定有一百多歲了。共產黨接管這座監獄的時候,這個女囚就在這裏關著。也是關在這個小號子裏。誰也弄不清她犯了什麼事,查遍檔案卷宗,沒有任何有關她的記錄。公安人員說,索性將她放了。就說你走吧,她說我去哪?你愛去哪去哪。她說我哪裏都不愛去,這地方很好,有吃有住。她不願出去。公安人員就強行把她弄到大門外去,天明發現她還在門口睡著,而且永遠睡在大門口不吃不喝。公安人員不能眼看她死去,又把她弄回小號子裏。把她和一個叫小五子的妓女還有幾個女囚關在一起,不知為什麼老有蛇爬出來,把那些女犯嚇得徹夜直嚎,監獄裏老是一驚一乍的。監獄雖然號房緊張,隻好仍讓她住一個單間。
這個神秘古怪的女囚讓管教人員傷透了腦筋。
後來公安人員走訪城裏一些七八十歲的老人,他們聚在一起回憶,說會不會是小迷娘?公安人員說小迷娘是誰?老人們就興奮起來,說了一些有關小迷娘的傳說。其實小迷娘和這些老人的父輩是同時代的人,這些老人對她並不熟悉,甚至沒有機會見過她。小迷娘年輕風流名滿鳳凰城的時候,他們幾乎都還沒有出生。在後來漫長的歲月裏,她一直棲身在蛇塔裏從不出來,鳳凰城就再也沒人認識她。時光能遺忘一切。這期間,小城曾經曆過無數災難,戰爭、瘟疫、日本人打進來,人們要關心和談論的話題很多。一個住在蛇塔上的肮髒的老女人有什麼好說道的呢?
日本人破城的時候,三百多中國守軍大部分戰死,幾十個受傷的士兵全被日本人槍殺活埋了。鳳凰城血流成河。蛇塔在城外,又是鳳凰城最高點,日本人不放心,就把它拆了修工事,一座千年古塔毀於一旦。小迷娘也從此下落不明。
但日本人卻從此不得安寧。
軍營裏老有許多毒蛇到處爬行。特別一到晚間,毒蛇從草叢裏從牆縫裏從磚石間窸窸窣窣鑽出來,神不知鬼不覺鑽進日本兵的被窩裏,咬上一口轉頭就走,然後鑽進另一個被窩。它們像一支訓練有素的神秘的軍隊,攪得日本人徹夜不寧。日本人已經死傷很多,他們對這些毒蛇充滿了恐懼。於是想盡一切辦法來對付這些毒蛇,挖牆破洞,噴灑毒藥,但沒有用處,日本人仍然每天有人被咬死咬傷。他們不知道這些蛇是從哪裏來的。
他們當然不知道。
但鳳凰城的人知道。
滿城傳得沸沸揚揚。現在人們相信蛇是有靈性的了。蛇塔被扒掉,它們是尋報複來了。
入夜,鳳凰城一片死寂。
忽然從軍營後麵的一座荒崗上傳來蘆笛聲,那聲音有些怪怪的,如鹿鳴如哨音如哭泣如狂笑如利風,一時舒緩一時尖厲一時低沉一時高亢,全城的人都能聽到。
人們並沒有睡著,人們都在等待這深夜的蘆笛聲。
他們都已經知道,這蘆笛聲響起的時候,正是無數條毒蛇出動的時候。
日本人恐懼至極,多次派人去荒崗尋找,卻始終未見人影。連派去搜索的日本兵也被人砍了腦袋。
人們私下裏傳說,這蘆笛聲是一個衣衫襤褸的老女人吹奏的。她就是小迷娘。
但誰也沒有見過小迷娘。直到多年後日本人投降,也沒人知道小迷娘的蹤影。
監獄裏這個女人是不是小迷娘呢?
公安人員讓幾位老人去辨認。他們去看了,搖搖頭說不像。小迷娘如果活著,應當有一百多歲了,而這個女囚卻顯然年輕得多。
但也有人說,當初小迷娘在蛇塔藏身幾十年,以蛇毒治病,以蛇血養生,返老還童也是可能的。
一切都撲朔迷離。
最主要的是這個女囚根本就不承認她叫小迷娘。也從來不說她的身份和來曆。更沒人知道她是怎麼到監獄裏來的。
她有時也和人說說話,比如放風的時候,比如管教人員探望她的時候。但她的話沒頭沒腦,沒人聽得懂。她的眼睛總是幽幽地閃著一股邪氣。
自從柴老大被指派為她送飯以後,情況似乎發生了一些變化。她和柴老大很談得來,柴老大好像也聽得懂她的話,兩人都興致盎然。女囚滔滔不絕地說著什麼,柴老大時常吃驚而敬服地看著她頻頻點頭。她似乎在回憶一些往事,一些很久遠的事。那時她顯得那麼興奮,柴老大靜靜地聽著,有時也說些什麼,大多是在回答她的提問,也許是在向她述說什麼。管教人員問他你們在說什麼?柴老大笑笑說沒說什麼就是說些閑話。問女囚當然就更問不出什麼。
他們似乎在共同保守著一個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