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篇 星光下的木城(3 / 3)

許一桃從包裏拿出那張紙條,笑道石總,想請你認兩樣東西,你先看這張紙上的字,你認得是誰寫的嗎?

石陀接過來看了一眼,說是我寫的啊。

林蘇也湊上來看,說沒錯,就是他的字體,又大又潦草。哎,上頭什麼呀,全是些地名。

梁朝東說石總,還記得什麼時間在什麼地點寫的嗎?

石陀搖搖頭,說記不得了。不過這些地方我全去過。

三個人都吃驚了,林蘇說你啥時候去過這些地方?這些年連木城都沒出過。

石陀說,早年的事,梅老師帶我去過。

三人麵麵相覷。

林蘇說對了,大概就是當年梅萍姐帶他離開北京以後。

許一桃又掏出那隻小瓷碗,說你再看看這個,認得不?

石陀眼睛一亮,一把抓過說這東西我認得,在哪裏見過,你們從哪裏找來的?哈哈,這個東西可好玩了,裏頭還有隻小青蛙。

梁朝東和許一桃四目相對,心髒都跳得厲害。天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許一桃說,再告訴你一件事,穀子回來了,她跑了很多地方,沒有找到柴門。

石陀一下坐起來,愣了半天,喃喃自語道:“丟了,丟了,找不到了……”

三個人都看到了,石陀眼裏閃著淚光,滿麵都是淒苦絕望。

回去的路上,許一桃和梁朝東又一次沉默了。這一團亂麻樣的古怪事情,讓他們理不清頭緒。許一桃喃喃道:“石陀……柴門……天易,這三個人究竟是什麼關係?”

梁朝東沒有搭話,他想到了,但沒敢說。

許一桃忽然說,我有個大膽的猜測:“石陀就是柴門,柴門就是天易,天易就是石陀!這三個人應當是一個人。你說呢?”

梁朝東興奮道:“你是說,石陀讓穀子尋找的,其實就是他自己?”

許一桃說:“是啊,所以永遠都找不到柴門。”

梁朝東又疑惑道:“我也這麼覺得,可這怎麼可能?他從來沒離開過木城,咋會去敦煌住了這麼久?再說那麼多年,柴門給全國各家出版社投稿,也給木城出版社投稿,都是從外地發出的,而那時石陀一直在木城,並沒有外出。如果是石陀本人幹的,怎麼也無法解釋呀,除非他有分身術?或者靈魂出竅,隻是他的靈魂在外遊走?”

許一桃搖搖頭,說我不知道怎麼解釋。

梁朝東一隻手揉揉太陽穴,說我的頭要炸了。

許一桃說,我也頭疼死了。算了,梁子咱不說這事了,放個曲子吧,輕鬆輕鬆。

梁朝東說正好,剛有一個朋友從美國給我帶來一張唱片,說是特別搞笑,我還沒聽過,咱們一塊聽吧。

許一桃來了興致,說音樂也能搞笑?

梁朝東說還記得嗎?我曾給你看過一張報紙,報道美國國防部長得一個“不知所雲獎”的事?

許一桃說記得啊,那件事太可笑了。怎麼又有續聞啊?

梁朝東笑起來,說有人把他的話做成了音樂。說著從車洞裏拿出一張精美的卡片,說你看看,這是背景資料。

許一桃接過來念道:

美聯社舊金山5月12日電舊金山兩位音樂家在聽了國防部長拉姆斯菲爾德在五角大樓新聞發布會上的講話後,很自然地得出一個結論:拉姆斯菲爾德的發言所使用的詞藻,分明是19世紀歌劇的腔調和聯句詞,特別適合編成室內樂。於是,他們拿來拉姆斯菲爾德的講話,將其譜成風格輕快的古典音樂作品。

《唐納德·拉姆斯菲爾德詩作及其他新美國歌曲》就收錄了這部名為《不知道的作品》。

許一桃讀完了,說梁子快放音樂!

梁朝東早已準備好,一按鍵鈕,立刻傳出一個美妙的女聲:

據我所知,

我們已經知道一些,

我們知道我們已經知道一些,

我們還知道,

我們有些並不知道,

也就是說,

我們知道有些事情,

我們還不知道,

但是,還有一些,

我們並不知道我們不知道,

這些我們不知道的,

我們不知道。

……

樂曲還沒放完,兩人都笑彎了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咯咯咯咯!……啊啊啊啊!……”

許一桃眼淚都笑出來了。但笑著笑著,許一桃的麵色又僵硬起來,僵硬中透著茫然和惶恐。她感到身上一陣陣發冷,好像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錢美姿突然瘋了。

這之前,錢美姿在收集百科知識準備出書的同時,又幾次拜訪舉報英雄劉三。她對放棄舉報還是不甘心,而且她從內心裏崇拜劉三,甚至有一種愛慕之情,這讓她內心洶湧澎湃。但劉三冷言冷語,十分不耐煩。後來劉三再也無法忍耐,大吼一聲出去!出去出去!……

錢美姿眼淚汪汪地回來了,內心委屈得厲害。她覺得遇到了初戀。可是初戀被劉三一腳踹扁了。

錢美姿重新開始收集資料,情緒有些低落。這天她把一堆報紙拿到家裏,慢慢翻檢,忽然發現一張報紙上有個標題:《地球上人類隻能存活250萬年》,這讓錢美姿心裏一驚,天哪,人類隻存活這麼點時間呀?

人類消失後20年,大街和農作物將接著消失。鄉村道路會被野生植物覆蓋。城市街道的消失將花費多一點時間。但即使像倫敦這樣的城市街道,最後消失也用不了50年。

人類建築也將快速腐朽,首先是那些木製房子,所有這些房子都將在100年內消失。而由玻璃和鋼筋建造的摩天大樓,將在200年內倒塌。即使像紐約這樣的繁華大都市,也用不了多長時間就會瓦解。紐約將徹底被外來植物占領,樹根會頂翻人行道路麵和撕裂地下管道。紐約中央公園將有成群的野狼出沒,商業酒吧的啤酒池內會蛙聲四起。馬路會變成溝塹,就像1906年前曼哈頓一樣,紐約至少出現四十多條河流。沒有了空氣汙染,城市的斷牆上會布滿青苔、爬山虎、毒蠍。曾是人類佳肴的胡蘿卜、花菜、卷心菜、辣椒、茄子等將全部退化成野菜。

人類從地球上消失後,地球上一萬五千多種瀕危動物,將迅速繁殖到驚人的數量。虎、狼、豹、野象將遍地都是。

人類所有馴化的一些動物,將退化到原始狀態,馬匹變成野馬,狗變成野狗,貓變成野貓,老鼠將變成巨型鼠,並成為地球上可怕的動物,到處亂竄……

錢美姿一生隻怕一樣東西,就是老鼠。讀到這裏時,她突然一陣尖厲的嚎叫,嚇得家裏那隻貓也弓起身子嘶叫起來,然後她和貓同時瘋掉了,然後就狂奔到大街上。等她丈夫追上來時,貓已不知去向,錢美姿正在街上裸奔,一邊大喊大叫:“老鼠老鼠!……”引得許多人追著看。丈夫幾把沒有抓住,隻好一拳將她擊昏,扛起來就往家跑。

春天到來的時候,木城三百六十多塊草坪上的麥子迎風旺長,漸漸現出原形。

木城引起一場軒然大波。

市民、媒體、政府全卷進來了,爭論之激烈實在難以描述。

周市長和天柱被推到了風口浪尖上。

但查來查去,這裏沒有貪汙挪用。

爭來爭去,麥田趨向保留。

那是莊稼,是糧食啊!說到死,糧食也比草金貴呀!

先是六十歲到八十歲的老年人站出來,每天結夥成群,從晨練到昏練都在草坪附近進行,順帶防止有人破壞麥田。他們中很多人原本都是早年從鄉下出來的。

然後是五十歲上下的中年人站出來說,多好的麥子啊,不能毀了。當年我們下鄉,從沒種出過這麼好的麥子。這些人大都當過知青。至此問題已解決大半。一般來說,在城市裏隻有中老年人關注社會問題,他們有極大的參與熱情,他們對這件事的態度,具有決定性的作用。至於年輕人,他們有自己更感興趣的事,對於草坪上種麥子這類荒唐事,不大願意湊熱鬧。既然父母爺爺奶奶們喜歡,就由他們去吧,也就懶得反對。

誰也沒想到,支持保留麥子態度最堅決的是學校和孩子們。一個春天,不斷有中小學、幼兒園組織孩子們參觀麥田,從麥子拔節,到揚花抽穗,都有老師帶著學生參觀。孩子們本來五穀不分的,這下有了感性認識。老師高興,孩子們更高興。

市政府始終沒有公開表態。沒有表態就是表態。媒體很會察言觀色,漸漸也轉了風向。開始用很多畫麵鏡頭展示一塊塊都市麥田的奇異景色。茁壯的秸稈,沉甸甸的穗頭,金燦燦的麥粒,看了實在讓人喜歡。這中間,電視台甚至還播放了一個日本京都街頭稻田的專題片,好像以此證明木城的麥田並非絕無僅有。

麥收季節終於到了。一陣陣新麥的香味溢漫在木城的每寸空間,聞著都讓人舒坦。全城像過節一樣,到處歡聲笑語。還有人放起了鞭炮。收割這些麥子,本來不夠天柱帶人幹的。但天柱卻按兵不動,隻讓手下人買了很多鐮刀,分放在三百六十多塊麥田邊上,任由城裏人自己收割。這一招有點陰險,他要以此培養城裏人對莊稼的感情,進而喚醒他們對土地的記憶。

這一下不得了,麥子一夜之間被搶收精光!那些遲疑著動手稍慢的人家顆粒無收,紛紛抱怨這太不公平!於是收到麥子的鄰居就勸說算了算了,等明年吧,早點動手。

其實用不著等到明年。

就在人們把麥子收割完畢後,才忽然發現,這個城市的各個角落,凡是有土的地方,早已長出各種莊稼:高粱、玉米、大豆、山芋、穀子、稷子、芝麻、花生……還有各種蔬菜:黃瓜、茄子、辣椒、絲瓜、扁豆、青菜。甚至還發現了西瓜、南瓜、甜瓜……一時間,這成了木城人最重要的話題。以前是說張三道李四,現在是說高粱道茄子。大家都很亢奮。下了班匆匆回家,匆匆吃飯,喊上老婆騎上自行車滿城亂轉,大街小巷尋找,說不定突然在某個隱蔽的角落就會發現一棵西瓜,秧子已經很長,開著一朵朵黃花,喏!那片碩大肥胖的葉子下,已長出一個拳頭大小的西瓜,毛茸茸的可愛極了!老婆高興得像個小女孩,忍不住想摸一摸,男人趕緊攔住說別動!很有經驗地告訴她千萬別用手摸,一摸掉毛就不長了!

周市長把天柱叫到辦公室,說滿城的莊稼蔬菜瓜果,都是你的人種的?

天柱說周局長你冤枉我了,隻有一小部分是我手下人種的,大部分是別人種的。

別人?還有誰會種這些東西?

周局長你別忘了,木城有三百多萬農民工,他們的手早就癢了。

周市長說,天柱你真是操蛋!把木城搞成這模樣,你滿意啦?

天柱抱歉地看著他,說周局長……你不會怪我吧?

周市長歎口氣,說我怪不怪你並不重要,但很多年後,木城人會忘記我,但會記住你。

天柱擠巴擠巴眼,一臉都是困惑,他還是沒明白周市長的話。

但不久,木城出台了一係列措施:

汙染企業限期整改,否則停產。

不再提亮化城市,現有霓虹燈、裝飾燈一律拆除。各單位門前的舉報箱一律拆除。

小汽車今年限量出售,明年起不再增加。現有汽車周一至周五按單雙號出行,並且不得鳴笛。雙休日所有機動車不得上街(救火車、急救車、警車除外),提倡步行和騎自行車出行,允許並鼓勵毛驢車、馬車進城,作為運載工具。特殊需要,須經特批。五年後,除公交車、救火車、急救車、郵車、警車外,將禁止所有機動車通行。

這次出台的一係列管製措施,無異一場大地震,又一次引起軒然大波,爭論又是十分激烈,執行起來難度很大。有關部門請示周副市長,周副市長斬釘截鐵地說:“這是市政府決定,必須執行!”

有人急了,大聲問什麼道理?

周副市長板著臉說:“沒道理!”

政協主席馬萬裏聽說後大聲喝彩:回答得好!

有人問馬主席,回答得真有那麼好?

馬主席所答非所問說國外有一座城市規定,出門必須微笑。有人在街上攔住市長問,家裏死了人,出門也必須微笑嗎?

市長微笑道,是的。

那人大聲質問,為什麼!

市長聳聳肩,微笑道沒有為什麼。

那人也聳聳肩,隻好微笑著走開了。

到初秋時,石陀終於不再發燒,但身體還是虛弱,達克也來看過,說看來一時半會好不了。林蘇和天柱共同感覺,他不適合再去上班了。就由林蘇起草一份辭職報告,讓石陀簽上名,送到出版局去了。出版局很快批準,並隨即任命許一桃任木城出版社總編。

許一桃上任第二天,穀子和剛接任二編室主任的梁朝東,神色慌張地來到她的辦公室,送上一部厚厚的書稿,書稿的題目是《地母》,作者署名居然是柴門!

許一桃驚得站了起來,說啥時收到的?

穀子說剛剛收到,是寄給我的,還沒有看內容。我很奇怪,咋會寄給我呢?

梁朝東指指包裝袋,說從郵戳上看,這部書稿是從本市寄出的。

就是說柴門又出現了,而且是在木城!

許一桃什麼也說不出,趕忙翻書稿,是在一張張白紙上用手書寫的,又是那個龍飛鳳舞的字體!

石陀辭職後有時間了,時常去天柱的綠化隊幫忙。他一直沒有承認他就是天易。可他喜歡天柱。有時候,他也出來溜達。但他從不看人。他的注意力都在樹木花草和鳥兒蝴蝶上。自從木城樹木結構發生變化,又種了那麼多莊稼瓜果蔬菜,特別是一係列對大氣汙染、光汙染、噪音汙染的管製措施出台後,木城環境明顯淨化。有人統計,說城區出現了幾十種鳥類,白鷺、喜鵲一片片落在樹上。很多樹上甚至家庭陽台上都築有鳥巢。過去從未見過的蝴蝶、蜜蜂也成片成群出現,在花草間忙得不可開交。石陀還發現過一個巨大的野蜂巢,懸掛在公園一棵隱蔽的樹上。他像個探險的孩子,趴在草叢裏看了很久,快活得直哼哼。

那天他剛出公園,就被人攔住了,抬頭看了半天,認出是黃鸝。黃鸝一身便裝,不遠處還站著一位年輕英俊的警官,正微笑著看他。

石陀一時不明白,說黃姑娘,那人……是誰?

黃鸝笑了,說石老師我結婚了,他是成都的向警官。還有,告訴你個好消息,梁子和穀子也要結婚了。

石陀說噢噢!樣子忽然很激動,喃喃道穀子……穀子……

黃鸝說石老師,聽說你辭職了?

石陀點點頭。神情又有些黯然。

黃鸝說你答應過請我喝茶的。

石陀猛醒說行!趕忙摸口袋,卻沒摸到一分錢。

黃鸝笑了。向警官卻笑著走開了。

黃鸝說,石老師,我請你喝茶吧!

石陀搖搖頭,說我要回家了。林蘇在等我。

黃鸝說,我要向你請教呢,理論的基本屬性是什麼,還記得這個問題嗎?我還是沒弄明白。

石陀淡淡地說,是片麵性。

噢!是這樣……那男人和女人的根本區別是什麼?你搞清了沒有?

石陀搖搖頭,有些茫然,說我看了很多書研究這件事,很難用一句話概括。

黃鸝笑起來,突然臉紅紅的,回頭看丈夫離開了,就附在他耳朵上小聲說,其實三個字就說清了,就是×××!說罷,一副壞壞的模樣,轉頭跑走了,一路笑得咯咯的。

石陀目瞪口呆,是呀,不就這麼簡單嘛!

那天,天柱找到林蘇,說我想帶大哥回老家一趟。

林蘇立馬緊張起來,說你想幹什麼?

天柱說我想讓他看看草兒窪,看看我們的老石屋,還有藍水河,說不定他能恢複記憶。

林蘇遲疑了一下,說你得保證把他帶回來。

天柱笑了,說你放心,我不會再讓他跑丟了。哎!要不你也一塊去?那地方值得一看!

林蘇高興得像個小女孩,幾乎跳起來,說那太好啦!

第二天,三個人就上路了。石陀什麼也沒問,跟著兩人上了火車,好像他知道要去哪裏,神情有點激動。

這是個秋天的夜晚。

一彎月亮早早就升起來了,顯得特別清晰,正從樓頂上緩緩滑過。木城人已經很多年沒看到月亮了,甚至曾以為月亮是個很鄉下很古老的東西,早已消失。今天卻發現,原來月亮還在。真好。爺爺們說,過去鄉下的故事都發生在月亮底下,發生在高粱地、玉米地裏,今晚會有故事嗎?

因為是雙休日,馬路上沒有汽車,卻不斷有馬車、毛驢車載著客人匆匆駛過,發出有節奏的嗒嗒聲。趕車人一聲吆喝:“駕!”正忙得很呢。

一頭驢子看到前頭拉車的驢子,突然興奮地大叫起來:“啊哈!……啊哈!……”

路旁的行人先是被嚇一跳,但隨即都哈哈大笑了。

月牙兒落得很快,緊接著就是滿天繁星。天也一下子暗下來。大地上的一切都變得朦朧而神秘了。

荒野的風漫進木城,大大小小的樹木和玉米地都發出簌簌的聲響。三百多塊麥田收割後,又栽上了夏玉米,玉米棒子長得像牛角一樣粗壯,近日就要收獲了。玉米地裏似乎有憧憧人影,不知是有人偷情,還是有人偷玉米。

還有散落在各個街角旮旯裏的高粱棵,也在風中輕輕搖動,讓人懷疑裏頭藏著什麼人。在這種地方約會和在酒吧裏約會,真的感覺不一樣。

木城隻有路燈的燈光照出一小片一小片的光亮。整座城市沐浴在天光之下,到處黑黝黝的,著實有點嚇人。木城人似乎又恢複了一點對大自然的敬畏之心。

滿天繁星下的木城,從來沒有這麼安靜過。忙碌了一天的人們,心終於沉靜下來。這一夜,幾乎所有人都睡得那麼安穩、那麼香甜。

次日,《木城晚報》登出兩個驚人的消息。

其一:據一趕毛驢車的老漢稱,昨夜淩晨三時,數萬隻黃鼠狼在子午大道上集結,毛驢驚懼不敢前行。半個小時後,黃鼠狼又突然消失了。

其二:據網上報道,在中國的其他十多個大中城市,也相繼發現了玉米、高粱和大豆……

2007年7月24日下午5時59分於南京黑墨營

2007年8月10日淩晨3時30分改畢

2007年8月16日22時再改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