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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車北去,發出隆隆聲響。評彈團許多人都是第一次去北京,辛團長帶隊,大家都很興奮。柳葉眉的新節目《暗戰》也被選上去北京參加彙演,全家人都很為她高興,母親早早起來親自熬粥,搞得比她晚起的滿姨都心慌起來,連聲讓老太太放下手中的活兒,回房休息,廚房的活兒由她來幹。

母親說:“你出去買早點吧,春雷馬上就要起床了,阿眉要去趕火車。廚房這點粥,倒也累不倒我。”

自從母親搬回到家裏來住,日子過得相當舒坦,身體也比從前好許多,隻是從來閑不住,幹這幹那,倒比柳葉眉這個上班的人還要忙。阿眉出差之前,母親還連夜趕踩縫紉機,為她做了一條布拉吉。柳葉眉就是穿著這條碎花的布拉吉出門的,柔軟細密的布料包裹著她纖美柔軟的身材,讓她每走一步路都會想起母親來。

大家在站台上集合完畢,依次上車。火車剛一開動,辛團長就帶領大家唱大合唱,鼓舞士氣。辛團長是部隊下來的,擅長拉歌,一二三四五六七,你方唱罷我登場,搞得車廂裏熱氣騰騰的。

辛團長說:“這次去北京,咱們就來個猛虎下山,一舉拿下‘金葵花’獎。”“對!一定要拿金獎!”大夥兒七嘴八舌地議論道,“依我看啊,柳葉眉的《暗戰》最有希望。”

柳葉眉說:“大家都有希望,都有希望!”

她正處在一生中最幸福的階段,母女團聚,丈夫事業蒸蒸日上,夫妻倆感情又好,應該說要什麼有什麼。說實在的,當然,站在團長的立場上,是非常希望她得獎的,《暗戰》立意好,題材又新,再加上柳葉眉的演唱已到了爐火純青的程度,在全團人眼裏,柳葉眉獲獎隻不過是囊中取物,輕輕鬆鬆。

大家都在唱歌,她卻躲在一個角落裏打瞌睡,養精蓄銳。在夢中,出現了一條小蛇,通身雪白,眼睛卻是血紅的。它隨列車前行,有時在行李堆的縫隙裏遊弋,有時跳躍到燈罩上方的橫梁上張望,用驚奇的眼光打量下麵這群唱歌的人。

不知何時,她從夢中醒來,站起身在行李架上四處翻找,旁邊的人都問她找什麼,她不敢說出來,火車上有條蛇。

也許,就隻是個夢吧。

一覺醒來,車廂裏顯得異常安靜,柳葉眉看看前後左右的隊友,他們一個個互相疊靠著,睡得東倒西歪。他們就像在歡騰中突然被某種藥水凝定,每個人的姿態都保持著原有歡樂的形態,生動可愛。柳葉眉耳邊響起了昨天響徹車廂的歌聲,唱了一首又一首,把車廂蓋都快掀翻了。

她太累了,居然在震耳欲聾的歌聲裏睡著了。母女團聚耗盡了她的力氣,她需要養精蓄銳,重新聚攏力氣,才能更好地生活下去。

眾人還未醒來,沉潛在各自的夢境之中,柳葉眉是第一個看到雪的人。

11月初的天氣,北方大地已是一片蕭索,看不到一絲綠色。樹木的葉子都快脫落殆盡,莊稼也已收割幹淨,空剩下深棕色的田壟一壟一壟快速從車窗外閃過。就在這時,一片雪花從天空飄落下來,斜插在車窗玻璃上。柳葉眉側過臉,細看那片晶瑩的小雪花,完美無缺的六角形,精致透亮,天賜的小禮物,細幼微小的神。

然後,大片雪花接踵而至。

車窗外的地麵上已經能夠看到大麵積的白色。

雪花飛舞。雪花飛舞。

柳葉眉搖醒身邊的賽麗麗。說,快看啊,下雪啦!於是車廂裏一傳十,十傳百,乘客們像接力賽一般一個接一個醒來,從夢境直接跳入到雪野裏,都有些不適應,一個個揉著眼睛,不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

最後一個醒來的是辛團長。他穿上棉襖,係上皮帶,一手叉腰,另一隻手搭涼棚做眺望狀,高聲朗誦起一首關於雪的詩。作者是他自己。

§§第十四章 北京彙演大獲成功 母親失蹤另有蹊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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