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見醫院的取藥窗口前站著兩個女人。光線從窗口裏麵透出來,看起來一片雪白,兩個女人的身形好似剪影,根本看不清楚顏麵,但柳葉眉還是認出了她們,她倆一個是母親,另一個是同事楊細雪。她想接近她倆,卻無論如何也無法靠近……在萬分焦急之中,她醒了過來。
中午一點醒來,滿姨剛好給她煮了碗蝦仁麵,擺好碗筷正要去臥室叫醒她,她卻穿著黑色毛衣神情恍惚地晃過來了,滿姨上前扶住她問:“阿眉,要不要上醫院?”這句話倒提醒了柳葉眉,她想起夢中的情景來,大家都找不到母親,說不定她就在那裏。
“是啊,醫院?我吃點東西就去。”柳葉眉說,“滿姨,你去叫司機,待會兒送我上醫院。”
滿姨說:“司機剛好不在,要不我打電話……”
“算了,算了,我吃完這碗麵再說吧。”
“噢。”滿姨拿著盤子安靜地走開。
碗裏的麵很可口,味道極鮮,但她來不及細嚼慢咽,而是三口兩口吞進喉嚨。她想,得盡快去醫院看看。夢裏的提示說不定有用,母親說不定就被人藏在醫院裏的某個地方。
吃完麵,司機還沒回來,柳葉眉等不及,就決定自己騎車去醫院。她跟滿姨說了一聲,從院裏推了輛車就騎了上去。滿姨衝著她的背影喊了幾句什麼,柳葉眉一概沒聽見。車騎得很快,不一會兒醫院就到了。她在醫院門口意外地遇到了高子文。
高子文看到她,也很意外。“阿眉,你怎麼來了?”
阿眉說:“母親不見了。我來這裏找找看。”
“母親不見了?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我老婆產後需要輸血,這不,我在等血庫的人。”
“楊細雪生了啊?男孩女孩?”
“是個女孩,挺好的,六斤六兩重。不過我老婆生產後大出血,急需輸血,但是醫院血庫裏的存血不多了……”
“我是O型血,抽我的血吧!”
“那怎麼行?你最近身體也不怎麼好。再說趙局長他……”
“我說師兄,咱們兩個可是一起長大的,跟我還那麼客氣,你就見外了吧?事不宜遲,快走,咱們現在就去抽血。”
柳葉眉把車往門口隨便一放,拉上高子文就去化驗科抽血。她想起小時候,他倆常在一起玩捉迷藏,她藏在花壇後麵,高子文總是找不到她,“阿眉”“阿眉”地叫她,求她快點出來。阿眉總是從他意想不到的地方跳出來,嚇他一大跳。
護士在她的胳膊上用力拍了拍,抹上兩遍碘酒,一根長針就開始在柳葉眉纖細的胳膊上試探起來。她別過臉去,不想看見自己的血。血液順著血管汩汩流出,坐在對麵的高子文感動得要落淚。他想起小時候的許多事,眼前這個女子變成了一個小女孩,“哥哥”“哥哥”地追著他跑,要與他玩耍,討好他,有小禮物送給他,目的是能偷會兒懶,少練一點唱,少彈一會兒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