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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琪琪在運動中受了刺激,變得有些瘋瘋癲癲。她先是喜歡在頭上戴紅花,很大很大一朵山茶花,再把軍帽挖一個洞,讓裏麵的花露出來。她被紅小將捉到,他們拿著剖魚的大剪刀來剪她頭發,她被嚇得坐在地上捂著頭發大哭。

事實上,她跟高子文離婚後就開始不正常了。胡曉軍發現,此女經常自言自語,她的腦子好像出現了漏洞,她想到的東西經常從她口中“溜”出來,毫無遮攔,時而瘋癲狂妄,時而又變得幼小可憐,男人有些害怕,不知道此女究竟有幾張臉。

胡曉軍隻跟她發生了一次關係,然後就把她拋棄了。

她不知道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她反複糾纏他,用頭發纏住他鈕扣,用舌尖抵住他的嘴唇,用胳膊緊緊地摟他的脖子,一開始他還在笑,後來漸漸感覺不對勁了,她越勒越緊、越勒越緊,胡曉軍感覺自己幾乎窒息,他差一點就被勒死,幸虧他反應快,及時脫身,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胡曉軍與夏琪琪的戀愛,說來也是一本傷心史。曉軍雖年輕,但性事上卻並不太行,跟曾經的一個女友試過一次,結果卻完全敗下陣來,被女人說了幾句奚落的話,情緒一直低落。暴風驟雨的“大運動”來了之後,曉軍忽然找到一個新的出口,他扯起大旗造起反來,成為運動中某派的頭頭。就在他最為春風得意的時候,他一眼看中了剛結婚不久如花似玉的夏琪琪,他決定追求此女。

這天,夏琪琪穿著新買的連衣裙美顛美顛來上班。新連衣裙是當年的新式樣,藍綠色的底子,上麵跳躍著桃紅色的朦朧花朵。夏琪琪身材很好,上身瘦而纖巧,腰很細,適合穿連衣裙。她裙子上紮著一條細細的腰帶,腰帶上打滿圈圈點點的孔洞。胡曉軍一開始就是先對這些孔洞感興趣,然後才注意到細腰和人的。

她一走進來,看到機關辦公室的人一個都不見了,有個陌生人蹺腿坐在桌上,歪戴軍帽,嘴裏叼了根牙簽。

“你是這兒的?”他吐掉牙簽,問。

“嗯。”

“你是誰?”

“連我你都不認識?我的名字你應該如雷貫耳,聽說過無數次了,我就是造反派頭頭胡曉軍。”

“胡曉軍?你真的是胡曉軍?這是真的嗎?”

“那還有假。”他眼睛盯住她的細腰看了一小會兒,說,“你這腰帶不錯。好看!不過,現在鬧運動了,我勸你還是穿得樸素點,免得惹麻煩。”他走過去,直接動手解下她的腰帶,麻利地扔到樓下去,動作之快令人咋舌。就是這一係列輕微粗魯而又果敢的動作徹底征服了夏琪琪,她在一秒鍾之內瘋狂愛上了這個男人,竟然勾住他的脖子親吻了他。

“你們這兒已經被工宣隊占領了。”

“那我呢?”

“你也被占領了。”

“可是—”

沒等夏琪琪下麵的話說完,男人就開始回吻她。剛才是她主動的,這一回輪到他了。一隻吊在窗台外麵的高音喇叭,響得震天動地,而沉浸在另一個世界裏的他倆,卻什麼也聽不見。

琪琪後來發瘋,據說常常會聽到高音喇叭的囂叫聲,其實外麵雲淡風輕,什麼也沒有。曉軍年輕,但性事上並不太行,潦草慌張,隻做了一次就興趣寡然。然而,此舉撩撥起琪琪的欲望,非要跟他幹到底不可。她跟剛結婚半年的丈夫離婚,一心一意跟著胡曉軍,他上哪兒,她上哪兒,走哪兒跟到哪兒,跟個小尾巴似的。

一天,曉軍跟其他幾個兄弟躲在一處大宅裏休息。他們剛從某大學教授家中繳獲了一罐德國咖啡,正躲在這處有大窗的宅子裏享用,忽然有人伸手一指大窗外麵的一個人影問:

“司令,那女的是誰?”

胡曉軍看到了令他厭惡的影子。

“不認識。就是一神經病。”

“不然,我們過去把她揍一頓吧,讓她別老跟著您啦!”

“不用。我派人直接把她送精神病院去。”

“這樣行嗎?”

“怎麼不行?有病就得治。”

夏琪琪被胡曉軍強行送入精神病院長達兩年之久,出來的時候已被折磨得骨瘦如柴,不成人樣了。高子文去醫院接她出院,看到她懷裏抱著個髒兮兮的娃娃,他試圖把那娃娃拿過來扔掉,可搶奪了兩次都未成功。她以瘋子的蠻力,緊緊攥住那娃娃,娃娃的一個眼珠子掉了出來,那玻璃珠子骨碌骨碌滾好遠,掉進陰溝裏去了。

高子文嚇壞了,他以為琪琪會衝他大吼大叫。可接下來戲劇性的一幕發生了,琪琪居然衝他陰森地一笑,柔聲說道:“隊伍已經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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