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一冰一捏閘,單腳點地從單車上下來。阿峰撥開人群,從那幫黑衣人中出來,雙腳叉開,穩穩地站在薛一冰對麵。
“你要幹嗎?”
“你說呢?”
“你還我花瓶!”
“什麼花瓶?”
“我女朋友家的古董花瓶。”
“你女朋友是誰,沒印象了。”
“少廢話!還我‘雍正粉彩’,你這無賴!”
阿峰走過來,當胸推了薛一冰一把,說道:“嗬!你小子還挺凶!粉彩花瓶就是我拿走的,你敢把我怎麼著吧?”
“怎麼著吧!怎麼著吧!”
那群黑衣人黑著臉擁上來,一個個臉色鐵青,就像黑臉包公在一秒鍾之內被複製了若幹個,一模一樣的臉型,一模一樣的神情,雖沒有哇呀怪叫,但感覺他們頭頂呼呼冒著黑氣,一場惡戰就在眼前。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有個白衣人飛車而來,裙裾飄飄,動作敏捷,那幫黑衣人都看傻了,以為是哪個大俠從天而降,嚇得都快抱頭鼠竄了。薛一冰定睛一看,發現那從天而降的人竟是柳葉眉。
“住手!”
她大喝一聲從車上跳下來,一把拉住薛一冰的手就走。“古董我們不要了!一冰,走,我們回家!”
沒等那幫人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柳葉眉騎上自行車帶上體格瘦弱的薛一冰就走。
“什麼情況啊?”
“不知道呀!”
大雨從頭頂劈裏啪啦地落下來,江邊那群黑衣人呼啦一下散開來,好像一群聚在一起的烏鴉,大難當頭,各自奔命。
柳葉眉騎車帶著未來的女婿行走在湖邊的石子小路上。她感覺自己就像一個江湖上的大俠客,飛刀斷水,營救親人。她騎著那輛帶二道加固梁柱的28自行車,車子是以前丈夫留下來的,還很結實、堅固。車子在石子路上輕微顛簸著,薛一冰坐在後座上,由於身材瘦小,他看上去就像個小孩子。
天空漸漸放晴了,就像小孩子的臉,一天三變。柳葉眉騎著車,哼起歌來。她心中感到很自豪。在她這樣的年紀,還能帶著小夥子上路,像英雄母親一樣保護他們,這讓她感到很開心。
“東西丟就丟了,命要緊。”柳葉眉說。
“阿姨,對不起……”
“沒關係。記得我以前寫過一段戲,有一句台詞叫做‘人在陣地在’,以後我們還有的是機會再收藏好東西,何必為這一個花瓶打得頭破血流呢!”“可是,阿姨,那是你們家的傳家寶啊!”
“我們家的傳家寶隻有一個,那就是我女兒。”
“我明白您的意思,等我們結婚之後,我一定會對萬紅好的。但在結婚之前,我一定要想辦法把花瓶奪回來。”
柳葉眉一捏車閘單腳點地停下來。“一冰,這說著說著怎麼又回來啦?”薛一冰“嗬嗬”一笑,輕快地從柳葉眉車後座上跳下來。“阿姨,咱們坐會兒吧,這兒的風景多好啊!”
他們支上自行車,一老一少在湖邊的草地上坐下來休息。湖邊水波平靜,微風徐徐。柳葉眉忽然想起許多年前的一個下午,也是在湖邊,她跟當時的朋友甘嘉義一塊兒散步,也是這種天氣,天色微藍,輕風徐徐,水波不驚。
甘嘉義說:“忽然想起一件事,十年之後,你我不知在哪裏。”
柳葉眉說:“我可從沒想過那麼遠的事。”
“十年還算遠?十年、二十年,一眨眼就過去了。”
“二十年,一眨眼就過去了?”
此時此刻,她和一個叫做薛一冰的年輕人坐在這裏,時間一晃,的確過去了二十年,天空、湖水容顏未改,她也未見老去,而下一輩年輕人業已成長起來,她的女兒和這個叫做薛一冰的年輕人就快要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