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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葉眉發現價值連城的古董被人用計調包,接連幾天情緒低落,自己親女兒的朋友領來的人,鑒賞之際偷偷調包,她又能怪誰,女兒萬紅也知道了這事,她說:“有這種事?媽你怎麼不早點跟我說呀?”

“說了又有什麼用?人家就是衝著那件瓷器來的,設好計謀,讓咱們上當,咱們防不勝防啊。”

“防不勝防?媽您的意思是說,這件事就這樣算了?您也太好欺負了吧?”

“不這樣,又能怎樣?天氣這樣熱,我可不想上火動氣。”

母女倆坐在客廳中央一張圓桌旁,一把碩大的吊頂電扇正在頭頂不緊不慢地轉動著,清風徐徐,母女二人裙裾飄飛,像浮在水麵上的兩朵蓮花那樣美。

柳葉眉說:“花瓶的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過去了,最多損失一些錢財,隻是男朋友的事,你一定要看準啊,這可是一輩子的事。你和小薛的事,到底定下來沒?”

萬紅不語。母親斜過臉看她,見她坐在電扇下微閉著眼運氣。她的上眼皮看上去好像餛飩皮那樣薄,她雖閉著眼,薄而潔淨的眼皮卻在輕微波動著,一旦睜開,雙眸明亮,水波粼粼。

這一瞬間,柳葉眉心中總是“噠”地一震。這個有血有肉、如花似玉的生命真是自己創造的嗎?她有些疑惑,又有些讚歎,萬紅在她眼中,是美若天仙的女孩。她真是生不逢時,現在到處都在搞運動,沒有人再培養藝術接班人,要不然她可是一塊搞藝術的好料呢。

萬紅坐在那兒運氣,她是在生自己男朋友的氣。薛一冰這人什麼都好,就是太單純了,他還當那“大眼仔”阿峰是什麼好人呢,兩人稱兄道弟,好得穿一條褲子還嫌肥。萬紅越想越氣,她從椅子上“謔”地站起來,在桌上拿起自行車鑰匙就往外走。腳下生風,呼呼帶著氣。母親追在後麵問:“萬紅,你這是要上哪兒?可別出去惹事啊!”

萬紅不理,出了門騎上車飛一般地走了。萬紅去工藝美術廠她男朋友宿舍找他。他不在,又去車間找。

車間裏到處堆滿了一人高的大瓷花瓶,萬紅裙裾飄飄,就像一隻走在花間的蝴蝶。那些花瓶上的花朵畫得可真漂亮啊,萬紅猶如走進萬花叢中,她東看看、西看看,剛才的氣早已消了一半。

萬紅遠遠地看見薛一冰,就站在原地不動了。車間逆光。隻見薛一冰正半蹲在一個大花瓶旁描花。他手執毛筆神情專注的樣子令人心動。他是那樣瘦弱纖細,看起來就像古代書生。這也正是風風火火的萬紅喜歡薛一冰的原因之一。

薛一冰忽然感覺到了什麼,他停下筆,看到了甬道盡頭的萬紅。

“萬紅?你怎麼來了?”

“都什麼時候了,火燒眉毛了,你還有心思畫這個。”

“什麼就火燒眉毛了?到底怎麼了嘛?你家著火了?”

“嗯,跟著火差不多吧,你還記得上次在我家看那隻花瓶嗎?我媽發現花瓶被人調包了,真品被人換走了。我媽都快急死了!”

“被調包了?那隻雍正粉彩?是誰幹的?”

“還說呢,還不是你那個朋友阿峰幹的!”

“阿峰?怎麼可能?我找他去!”

說著話,他丟下萬紅就往外跑,萬紅衝著他的背影喊:“一冰,你回來!你那麼瘦,你打不過人家的!”

薛一冰哪肯聽,一溜煙似的跑掉了。

薛一冰並不知道,接下來有一場硬仗在等著他。他約阿峰在湖邊見麵是一個陰雨綿綿的下午,說好下午三點在江邊談事,他騎自行車去的時候,已經有一幫黑衣人撐著傘在那裏等著他了。

湖邊楊柳低垂,細雨微風,原本是滿眼含綠的江南美景,卻因這一群麵無表情的黑衣人往岸上一站,變得肅殺陰暗,天陰得就像一隻倒扣的碗,隨時可能扣下來,將天地萬物掩埋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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