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的探子將太子寺的前哨戰結果發往四麵八方,有震驚,有愕然,有駭然,有不解。
太子寺一處大院內,粗壯的火把斜斜的插在四周的牆上,不時發出霹靂巴拉的聲音。耀眼的火光,卻始終驅不走眾人心中的淒涼。
馬安良軟綿綿地攤在靠椅上,兩眼垂搭著,幾乎就是一位暮氣沉沉的老人在回憶昔日的風華歲月。
精銳西軍的將領仍舊如在河州一般圍坐成一圈,但是少了幾個人,還有不少身上帶著傷。馬廷勷滿臉恐懼地仰著頭,失神地看向什麼都沒有的天花板。
一張戰報就這麼孤零零地扔在大廳中央,沒有人想去撿起來。很快一陣風吹過,轉眼間,這張沾染了幾點血跡的紙片不知飄到哪裏去了。
死一般的沉寂。
陳家莊大本營,陳安和鄧寶珊也是沉默以對,同樣是一張薄薄的戰報,拿著手上也是無比沉重。
無名高地一戰,精銳西軍先是出動上千訓練有素的騎兵,然後又添加了至少三個營的新招募騎兵進行連番衝擊,李虎臣的手下和虎子派出支援的前前後後至少上去了上千人。
最終,北方軍守住了陣地,但是付出了八百四十多人的巨大傷亡,直接陣亡將近三百人,李虎臣重傷,耗子卻神奇般的沒有挨上一顆子彈,隻是被滾燙的炮管燙傷了手掌而已。
虎子指揮的河州集群,因為傷亡實在太大,基本上有二個營失去了戰鬥力,尤其是彈藥幾乎被傾瀉一空,被迫專事防守,無力進攻。
柳石指揮的蘭州集群,二個炮兵營的炮彈也幾乎打光了,也暫時停止了進攻計劃,等待新一輪的補給到來。
精銳西軍慘敗而歸,在高地前方長長的緩坡上倒下了超過三千名的騎兵,數不清的馬匹屍體混雜在其中,已經無法進行戰場清理。隻有不足三百人的騎兵,因為散在最後,聽到了撤兵的命令,才僥幸得以逃脫。
經此一役,精銳西軍中原來鎮南軍留下來的那些精悍騎兵,從此全部喪命歸西。精銳西軍中真正能戰的最核心力量為之一空。
明眼人都知道,從此以後,馬家的精銳西軍已經不堪一戰了。
雖然蝟集在太子寺一帶還有精銳西軍七個營和二個半新兵營,但是失去了鎮南軍精華的西軍,是否還有餘力再經曆一場血戰,已經很難保證。何況其中的三個營早在秦州就被柳石揍得失去了脾氣。至於其餘的二個半新兵營,很多就是僥幸逃得一命的,早已被殘酷無比的前哨戰嚇破了膽,守且不能,如何能攻。
遭受了重大損失的北方軍兩個集群,手頭還有八個營的實力,一北一南卡住了太子寺,足以讓馬安良全身冰涼,手足無措。
前哨戰也充分證明了鐵絲網加重火器組合的威力。
不僅如此,李虎臣直接帶上去的那兩個步兵隊雖然幾乎傷亡殆盡,但是麵對撲麵而來的凶悍騎兵,臨時配發的M1911發揮了巨大的威力,最初衝進防線的鎮南軍騎兵大多都是被手槍擊斃的。
既沒有鐵絲網,也沒有M1911手槍的柳石,緊急采取了其他措施,派人從河州、狄道一帶將所有鋤頭收購一空,抽出兩個步兵營的兵力,連夜開挖了三條防騎兵衝擊的壕溝,牢牢地卡住了北麵的要害之處。
虎子則先是收縮防線,以無名高地為依托,不僅重新布設了鐵絲網,而且有樣學樣在鐵絲網後麵挖了兩道壕溝,前麵的一道防止騎兵跳躍鐵絲網。後麵的一道則用來給防守的步兵委身射擊,這樣一來,即使騎兵從壕溝上躍過也不容易用馬刀砍到步兵。
好容易打起精神,帶著幾個手下,悄然來到防線查看敵情的馬安良,一見南北如此嚴防死守的架勢,兩眼頓時一黑,直接就暈倒在了前線。
跟著查看敵情的其他將領也是滿臉陰霾,原來敵人沒有防備已經是如此難以對付,現在這種架勢看來騎兵連衝都衝不過去了,還怎麼打?
鄧寶珊帶著三個新兵營長途跋涉趕到西固,一邊就地組織新兵訓練,一邊接替了西固原來步兵營的防守任務。西固營則全軍出動,運送大批的軍火湧向太子寺以南的虎子軍營,順帶回程還要接回來五六百人的傷兵。
虎子的手上已經抽不出機動兵力,隻好由柳石的主攻集群臨時抽調一個步兵營轉隸虎子的河州集群,然後南下接應北上的輜重部隊。
林玉山也被派到了蘭州,協助彭英甲穩控甘肅局勢。
陳安的手下幾員大將,幾乎都被派出去了。王洪巽是水師,在蘭州用不上勁,隻好協助盧思,盡可能掌控碧口至重慶航道。
八月下旬,大本營緊急調撥的軍火順利送抵虎子的河州集群和柳石的主攻集群。
馬上,沉寂已久的二個炮營,開始了斷斷續續的炮轟,逐一點名精銳西軍在太子寺一帶的防禦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