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格勒革命之後,原本的臨時政府徹底癱瘓,失去了對全國的掌控能力,而新生的蘇俄政權一時沒有能力將組織覆蓋全國。一周之內,沙俄國內暴動風起雲湧,到處都是假借革命名義劫掠、殺戮、火拚的醜惡一幕。
身處異鄉的華工頓時成了最先被搜刮的對象。各不相屬的武裝派係,都強拉華工壯丁,套上一件髒兮兮的軍裝,這些隻聽得懂“烏拉”的中國人,就被投入到了槍林彈雨之中。即使未被強拉壯丁的,也在一撥撥穿製服的強盜麵前,宛如待宰的羔羊。
更多的華工並不是趕赴俄國的,而是通過西伯利亞鐵路到法國等地打工的,結果這一批人被從鐵路沿線趕回了貝加爾湖的伊爾庫茨克,沿途不斷被蘇俄軍隊或者白衛軍反複洗劫。
本來就是打工的群體,實在是沒有什麼油水。很快,這些手上掌握著軍隊的暴徒,都盯上了遠東一帶經商務工的華人群體。
一百多萬滯留在俄羅斯境內的華人,麵對混亂而血腥的俄羅斯內戰,其生命和財產都遭到空前威脅。
無論“紅”“白”,隻要是扛著槍的老毛子,都把華僑當做予取予奪的金庫……告急文電雪片般地從海參崴飛往北京。
此時的中央政府卻焦頭爛額,一邊要麵對錯綜複雜的國際形勢,一邊要應對山頭林立的國內各派勢力,那些正在扯旗放炮武裝暴動的革命黨。
西伯利亞實在太廣袤了,廣袤得足以消弭任何來自歐洲的澎湃浪潮。來自彼得格勒的革命巨浪,湧到太平洋海岸時,幾乎隻剩下了幾朵小小的浪花。
遠東地區不足一萬人的布爾什維克,並沒有足夠的號召力,更沒有足夠的影響力,即使通過突然的軍事政變奪取部分地段,也不足以抗衡人數眾多的白衛軍勢力。在伊爾庫茨克以東,布爾什維克隻能進行地下遊擊戰,以待時日。
海參崴中華總商會在給中國總領事館的急函中,請求“即派軍艦來崴保護,並遣陸戰精兵,發往離崴接近之吉林省所屬之圖們江,及東寧縣、虎林縣、綏芬河四處預先駐紮,一旦有事,調遣較易。”
黑河江北旅俄華僑會在給大總統、國務總理和外交總長的急電中,呼籲“若不從速進兵保護,不念華僑受其塗炭,即中國權利亦將損失,黑河更有何立足之地?”
伯力中華總商會在發給北京的電文中說:“交通斷絕,險象環生,僑民生命,朝不保夕,伏惟鑒原,迅賜設法派兵保護”。
阿穆爾華僑總會在發給北京的長電中,甚至詳細列舉了出兵的理由,除了保護華僑的人身安全和財產安全之外,也鮮明地提出了,此時正是從俄羅斯手裏收回晚清所喪失的利權的好機會,並且趁俄國動亂之際,在遠東地區進行經濟上的搶先布局,總之,出兵“於僑民、於國際,有百益而無一害”。
除了北京之外,近在咫尺的東三省巡閱使張作霖和黑龍江督軍孫烈臣,也收到了大量告急求援文電,“商民呼籲乞援之電,日必數至”,黑河商會甚至派出代表常住沈陽,不得出兵誓不罷休。
中國駐海參崴總領事陸是元,在第一時間將海參崴的危機進展、華僑的艱難處境及熱切盼望,急電傳回北京,並建議中央“及早籌維,為未雨綢繆之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