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政府果斷決策出兵海參崴參與幹涉,大漲了國人誌氣,但是將軍艦巡防延伸至海參崴更北端的廟街舉措卻是有些思慮不周了。
事實上,北京政府如此大手筆操作卻是有著不得已的苦衷,乃至於無奈之下作出了超過自己能力範圍的大膽舉動。
緣由就在於臨時政府駐守遠東的那些以謝苗諾夫為首的貪婪白俄將領們。
雖然中國出兵公開的目的是響應協約國號召,保護本國僑民和援救白俄臨時政府。但是從始至終,或者說從最低層的白俄士兵到最高層的高爾察克,對待華人如同豬狗的態度絲毫沒有改變。在他們的眼中,肆意屠殺和劫掠華人財富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整個西伯利亞和遠東地區,除了北方軍在貝加爾湖地區大量解救華工華僑,從蒙古或海拉爾就近送回國內,以及部分華僑在海參崴得到北京政府派遣海陸軍的支持輾轉回國以外,其他地區的華僑被迫向那些貪得無厭的白俄軍將領貢獻所有財產,然後沿路乞討向赤塔亦或是海參崴逃難。
派兵進駐整個西伯利亞以及遠東,無論是北方軍,還是北京政府,都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何況實力更強大的日本幹涉軍,搶占了遠東絕大多數地區虎視眈眈不已。
民國八年春,白俄軍將領謝苗諾夫實施了一次大規模搶劫華僑行動,據說沒收了伯力一帶華僑至少六百六十五萬盧布的財產。到了夏季,廟街一帶又有華僑一千多萬盧布的財產被沒收。
大批華僑被迫從廟街一帶拖家帶口往南撤退,但是海路被日本人阻斷了,陸路又遭到白俄軍瘋狂的多次劫掠。
眼看排華暴行越演越烈,甚至有可能出現大屠殺的苗頭,北京政府駐俄部隊終於忍不住了。在日本人的仇視和阻撓下,北京政府駐俄部隊派出小部隊,頑強挺進伯力、海蘭泡等地,用行動向敢來騷擾的友邦白俄軍表明強硬態度。
最大的一個行動,就是將駐守長江的“江亨號”等三艘小炮艇送進黑龍江北部河道巡航。黑龍江的出海口就是更北方的廟街。
要派軍艦進入黑龍江,必須從海參崴北上沿著海路進廟街,然後才能進入黑龍江航道。
民國八年秋,小艦隊指揮官陳世英曆經千辛萬難總算到達廟街出海口。但是在臨時政府和日本人的雙重阻擾下,日本人甚至直接用炮火封鎖了江麵,艦隊被迫停泊在廟街港口,未能進入黑龍江主航道。
隨後,冬季來臨,黑龍江冰封,陳世英的艦隊就被擋在了廟街的冰凍港口,無法完成通過黑龍江及時到達哈爾濱的任務,後勤補給線路被掐斷了。
更糟糕的是,廟街不僅有謝苗諾夫極度仇華的白俄軍隊,還有日本人的海陸兩支幹涉軍部隊。陳世英隻有三艘小炮艇,日本人直接就圍上了四艘驅逐艦和一艘巡洋艦,構成了巨大的安全威脅。
當發現日本人的炮口緩緩朝向自己的艦隊時,大驚失色的陳世英,立即打開軍火庫枕戈達旦,一邊下令戰鬥戒備,一邊緊急向北京政府求援。
屋漏偏逢連夜雨,被國內爭端搞得精疲力竭的北京政府,毫無辦法向遠在廟街的陳世英艦隊提供援助,無奈向英法美等國進行交涉,卻被他們毫不留情地拒絕了。中國代表在巴黎和會上拒絕簽字的表現,讓這些列強心生不滿,剛好借這個機會出口惡氣。
陳世英卻和吳子玉私交深厚。
在國內風波中因為力挺學生而大出風頭的吳子玉,摸著光頭想了半宿,也是毫無辦法,隻好將求援電報發到了陳安這裏。
可是,陳安也沒轍呀。北方軍控製的最東段,離廟街也是遙遠的可以,實在是鞭長莫及。
“日軍先頭部隊已經出現在海拉爾,加上尼布楚一帶的日軍,對我們赤塔駐軍和蒙古方向都構成了夾擊威脅,哪裏能夠抽出兵力遠赴數千裏外的廟街救援?”徐永昌揉揉眉頭,顯然也是煩心。
說道日軍出現在海拉爾,林玉山就是一陣牢騷,“張雨亭搞什麼名堂,竟然私自同意日軍接管中東路,還允許他們大規模駐軍海拉爾?”
號稱石頭的柳石難得開口說了一句話,“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張雨亭最終選擇了全麵投靠日本人,我們也沒辦法呀。”
大家頓時沉默了。
民國八年,實際上已經操控東三省的張雨亭張大帥,終於做出了全麵投靠日本人的決定,然後借助日本人的援助,成為了名副其實的東北王。但是這個決定的後果就是,日本人的勢力從南滿全麵入侵整個東北,甚至直接奪取了原本屬於沙俄的中東路控製權。
大批日軍馬上順著中東路西進,占領了海拉爾,構成了兩麵夾擊赤塔的戰略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