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宇霆不僅是安國軍參謀總長,而且直接掌握著第四軍,加上曾經擔任過第三軍的司令官,事實上可以調動至少兩個軍安國軍的部隊,甚至還擁有壓製其他部隊的合法名義,根本不是可以輕易否決建議的軍方高層。
知道事情越發棘手的張輔臣,清楚楊宇霆既然敢站出來必然是有所依仗的,甚至少帥從關內趕回來都不敢說可以成功壓製楊的野心膨脹。
左思右想之後,張輔臣一邊用調查皇姑屯真相為借口,竭力拖延已經箭在弦上的東三省議會聯合會議,一邊秘密派人趕到關內,提醒少帥張學良繞道回奉,以防不測。同時,張輔臣的親信,悄悄離開了奉天大帥府,縱馬狂奔吉林東邊的豐滿駐地。這個時候,除了張輔臣自己的第五軍,顯然還有一股在東三省的潛在勢力是可以爭取到的,就是北方集團。
顯然是張輔臣預感對了,少帥張學良回奉之路充滿波折,不僅所有出關火車都被強令停駛,關內駐紮的安國軍也出現了不穩跡象,拖住了張學良趕回奉天的步伐。
階州大本營,參謀本部作戰室裏同樣是一陣陰霾,被陳老爺子視為子侄之輩的張雨亭居然被炸身亡,情報署卻絲毫沒有頭緒,這如何不讓當小弟的陳安大發雷霆。
略微顯得有些發福的陳安,眼光陰沉著盯著會議室內的各位軍政高層。情報署總監林玉山臉色通紅,尷尬低頭坐在一邊。
沒有人吭聲,會議室內似乎都快冰冷地滴出水來,大都督陳安總算再次開口了,“算了,這次事件也不能全怪情報署。畢竟不是我們自己高層,情報署也根本顧不過來。”
停了片刻之後,陳安摸摸鼻子,斟酌著說道,“玉山,你卸去情報署的總監一職吧。”
林玉山驚愕地抬起頭來,看著自己的姐夫。其他人也都懵了,情報署總監這種關鍵職務,那是一般人可以隨便擔任的呀。
沒有待林玉山開口,陳安很快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情報戰線這一份工作,不僅下麵的人有風險,就是上麵的人也有巨大風險。讓一個人長期從事情報工作,壓力太大了。美國人不是有那個什麼退休製度吧,我們首先在情報署試行看看。”
徐永昌老成持重一些,有些遲疑地說,“我們中國隻有年老致仕一說,沒有退休這個提法。而且,現在林玉山總監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
科瓦爾倒是心直口快,“退休是可以,但是我們都沒有退休金,未來會沒錢吃飯的呀?”
頓時一陣白眼就瞟了過來,其他人都鄙視了。
他媽的,科瓦爾因為來得早,在北方集團內部工資是最高的那一批人之一,況且他還有不少集團下屬工業公司和鐵路公司的股份,光是每年分紅就可以讓他舒舒服服地活上一輩子了。
琢磨了一下,陳安說道,“情報署先行試點一下吧,參考一下洋人的辦法。真的需要的話,就搞個北方軍政府版本的養廉銀好了,保證退下來的人後半輩子生活無憂。至於情報署總監這個職務,既然你退下來,就規定今後接任者不得超過四年好了,最多隻能幹一屆。”
林玉山剛想接話,陳安又趕緊說道,“玉山,你先將製度和養廉銀都搞起來後再離職,其他人吃不消幹這種得罪人的事情。以後你做什麼事情,再議好了。”
眨了眨眼睛,林玉山有些哭笑不得了,敢情我就可以隨便得罪人,沒天理呀,隻是他看到旁邊那些人理所當然的表情,隻好無奈地應了一聲是。
作戰室外傳遞了一個信息進來,虎子起身去開門,拿進來一份電報。
皺著眉頭掃了一眼電報,陳安順手將電報遞給旁邊的徐永昌,自己則開口說道,“張雨亭剛死,就有人跳竄起來要謀取張家人的基業,是可忍孰不可忍。輔臣老哥,發來電報說快壓不住,請求我們再次幫他們一把。”
先是出兵東三省圍剿郭鬆齡,再是飛機轟炸馮玉祥,後來又是突襲徐州火車站,原本對國內軍閥鬥爭保持中立的北方軍政府,雖然盡可能找出總總理由給自己正名,但事實上已經越來越涉入國內混戰了,隻不過沒有撕開明麵上的一張紙而已。
閉上眼睛慢慢地回想起當年在遼東的歲月,依稀的那些故人身影在不斷地淡去,晶瑩的淚花忽然滴了出來,彷佛依然在和徐伯蓀、張雨亭等人長笑良久,陳安心中湧出一股憂傷的悸動。
所有人都飛快地背過臉去,假裝沒有看到大老板哭泣了。
原本陰涼的會議室,刹那間被淡淡憂愁所覆蓋了。
“我要去奉天,送張雨亭大哥最後一程。”陳安突然斬釘截鐵地說出了一句。
會議室裏的軍政高層麵麵相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都看向了參謀總長徐永昌。
徐永昌隻好苦笑著,準備出麵勸說了。
陳安非常霸道地一揮手,“不用勸了,我堅持要去,但是不是一個人去,帶上一個步兵營怎麼樣?”